“你朋友罷,那姑娘。”秦由轉首以下頷輕點墨雁亭,秦雁真頓時覺得口幹舌燥,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她彈了一手好琵琶,隻不過今晚樂音聽來分外悲淒。”
秦由瞅了眼垂首不語的秦雁真,憶起方才那位姑娘也在自己問話時垂頭不語,不禁對這兩人的關係感到有些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此刻也不到她該插手的時候,她輕輕拍了拍秦雁真的肩頭,輕聲道了句“別讓姑娘家等候”罷,便手攬琵琶,在月夜下翩然離去。
夜風迎麵呼嘯而過,是略顯刺骨的寒。
秦雁真握緊拳頭,硬著頭皮順著石板路往墨雁亭前去。
昔日身影依舊,女子以欄而坐,垂首靜默,淡褐色的順服地貼在白皙粉嫩的雙頰,一雙水靈的雙眼,因察覺到來者而泛起波瀾。
秦雁真站在亭口,麵色倉皇。
晚風又起,似牽引般將兩人的視線纏繞於皎白月色之下。
兩人默然互相注視良久,直到從外頭傳來行人路經的談笑聲,兩人這才從茫然的視感裏轉神過來。
“木姑娘┅┅”
秦雁真盡己所能的擠出令他感到生疏的名字,他試圖讓自己能夠往前一步,可雙腿卻像是上了膠般緊緊黏貼在磚上。
木 生硬的撥開垂落下來的發絲,從石椅上站起,對著秦雁真福了個福。
“你┅┅”秦雁真鎖著眉宇,欲言又止,目光瞅向重新抬起臉望向自己的木 。
為什麼映在他眼簾的她,會有這種表情呢?
不該是這種表情,現在的她,是不該用這種表情望著自己才是啊!
“┅┅再過幾日不就是大喜之日?如今的你應該十分忙碌,況且你的身分特殊,不該在此時此刻來府上找我┅┅”
“┅┅為什麼┅┅”木 垂著臉,亭簷的陰影將那張寫滿複雜情緒的臉掩映。
秦雁真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走向木 ,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
木抬起臉,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秦雁真,那張臉、那雙眼,雖然沒有一丁點淚,但卻是比淚流滿麵還更加令人割心挖肺。
木顫抖的肩頭,望著秦雁真的目光沒有怒火,隻有滿滿的絕望。“你為何不親口告訴我┅┅你要離開蘭京?”
“為什麼┅┅”秦雁真啞著嗓重複,眼神無法從木 那雙瀲豔的雙眸移離。
“那麼我問你,為什麼你又和陛下┅┅”
秦雁真發現自己話已被哽咽聲給取代,他難受的別開臉,懊惱自己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為了身旁的女子而屢次落下淚水。
“我┅┅”“罷了,我不想聽任何解釋。”
秦雁真抬手斷開木的話語。
他絕然回首,出聲的嗓竟如同寒冬般的冰冷刺骨∶“陛下是個很好的歸宿,我相信木 姑娘你能得到幸福。”
木沒有回話,僅是垂下頭,原本白皙的臉在月光的照映下,如今變的如紙般的蒼白。
秦雁真知道自己說出這種話無疑是傷人又傷己,可是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如今大局已定,憑他一個小小的武官,是無法改變的了既定的事實。
“秦大人。”
木緩緩抬起臉,秦雁真原以為會看到一張淚水沾滿顏麵的臉龐,可木臉上除了蒼白外,仍是光潔如往。
她伸手從懷內取出一樣物事,接著緩緩靠向秦雁真。秦雁真僵著身軀,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隻能呆愣的看著逐漸挨近自己的木 。
明明隻有幾秒鍾的短暫時間,可秦雁真卻覺得好似過了數十年的光陰。
他呆然的伸出手,輕觸著掛在他頸上的飾物。
指間所觸及的,是一顆如淚般的蒼綠翡翠,沁涼之感透過指間傳至內心,甚能撫平心中紊亂煩躁的情緒。
他抬起臉,不解地望向仍然沒有與自己拉開距離的木,啞聲問道∶“這是┅┅”
“希望你一路平安。”木邊說,邊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秦雁真正按著翡翠石的右手。
麻痹的觸感從掌心過至全身,頓時讓秦雁真像是被火燃燒般的燥熱。藏在胸內的心更像是被這雙緊緊握著的白皙手指給掐壓著,令他疼的難受。
他的視線百般複雜的望著同樣也在凝望著自己的木,頓了幾秒後,唇口輕啟∶“你究竟┅┅”
“今夜過後,我們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一同歌唱了罷┅┅”
冰冷的額間觸上兩人緊握著雙手,一點淚,終於從早已泛紅的眸眶濺落。
秦雁真知道這句話不僅僅隻有表麵的意思,她說的更是代表兩人的關係將從此斷裂,從此沒有交及,互不相幹。
“┅┅我說過,陛下他能給你幸福┅┅”
望著木,秦雁真無法說出什麼像樣的話語,隻能無奈道著方才重複過的話語。
隻是這樣一句話,道著的口氣卻是異常沉啞且夾雜強烈的顫音。
此刻的他,整個人的身與心都被眼前這緊握著自己雙手的女子強占,他好想拋開所有無謂的枷鎖,隻要此時此刻能將此人給緊擁入懷,將她短暫的、隻屬於自己一人。
“如果你能這樣想,那就好┅┅”
木輕輕鬆開秦雁真的手,也就在此時,在秦雁真掌心中的翡翠輕輕滑落,被穿著的銀線一扯,襯著月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