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纏有一條寫滿咒文絹布的男子負手佇立在山丘上。微冷的風從旁呼嘯而過,吹亂一頭豔紫發絲。
在男子頂上,正有隻鷹隼盤旋飛翔。倏然間,鷹隼長嘯了一聲,收攏翅膀準確落至男子舉起的手臂上。鳥喙咬了咬男人的耳緣,琥珀色的眼眨了幾瞬。
“來了麼?”
他低聲呢喃,大掌輕輕撫摸著鷹的羽毛,唇角漾起淡薄的淺笑。
地平線的另外一端,一張張深黃色的旗幟像雨後春筍在霄風草原的盡頭處一一冒出。黃旗上繡著的雙蛇圖樣,在秋風的吹撫下更加令人膽寒。
這時副將已經拱手出現在懂的身後,道了句∶“蘭軍到了。”
“嗯。” 軍主帥──懂輕輕頷了頷首,手臂稍加使力向上一抬,鷹便發出一聲長鳴,展翅膀朝向往這頭逐漸接近的蘭軍飛去。
抓著韁繩的秦雁真抬頭望著穹空。天上隻有幾卷殘雲,湛藍的一片澄淨。
似乎是想起什麼事,秦雁真眉頭略略一皺。而後他垂下頭,幾縷發絲垂落在他眼前。
他輕歎了口氣,伸手撥開擾人的瀏海。
“怎麼了麼?”
秦雁真目光投向正前方,在他前方的閻赭正回首看向他,紫眸裏顯得憂心忡忡.秦雁真搖了搖首,唇吐了聲沒事。
可話雖如此,秦雁真握著韁繩的手卻顯得愈發使勁,關節隱約透出蒼白。
眼角餘光有意無意飄向秦雁真的雙手,閻赭目光於秦雁真麵上遊移良久,這才無語轉回頭,眼光裏仍顯有些遲疑及困惑。
秦雁真暗自籲了口氣,緊張的心情這才鬆懈下來。他有些納悶地看著閻赭背影∶為何閻赭會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境?
“那是因為你歎氣歎的太大聲,身為武者的閻將軍怎麼可能會聽不到。”
秦雁真詫異的看向一旁,那抹漆黑如夜的身影突兀地映入眼瞳。不曉得何時現身的伏焉正抬首瞧著他,一邊以與馬匹相同的速度步行在秦雁真側首。
“伏大人?”
“.已經快到霄風草原。”伏焉抬頭望著穹空,蒼白的臉依舊毫無血色,透明色的眼似乎染上一層淡淡的薄霧。
澄澈的天際倏然有隻鷹隼滑入二人視線範圍之內,間或長鳴數聲。
半晌,伏焉一聲也不吭地飛步向前,到閻赭所騎乘的馬匹旁與他對話。
秦雁真納納地看著伏焉那襲被風吹鼓的黑色鬥篷,飄蕩的滾邊的銀線仿似水波瀲灩。秦雁真偏首,腦中不禁猜測起他的來曆。
這場與 聯軍對抗 軍之戰,其關鍵人物正是伏焉。要是他遭人收買,蘭和 兩國輕則全軍覆滅,重則邊境被並,直截威脅蘭京。
但轉念又想,雖說關於此人情報少之又少,但畢竟是蘭帝信任之人,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才是。
唉。秦雁真在內心歎了口氣,最近一想到蘭帝,自己的胸口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悶痛感。
他將埋在胸口裏的鏈子取出,翡翠石在和煦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光芒。
他垂下眼瞼,不曉得待在蘭京的她過的如何┅┅
秦雁真的思緒忽地被前方的嘈雜聲斷了開來,他抬眼向前望去.隻見一名留有一頭長紫發的青年獨自站在蘭軍最前首處,不曉得什麼原因雙眼纏上滿是咒文的布疋,看來有些怵目驚心。
閻赭翻身下馬,與那名青年談了幾句。接著閻赭轉身要幾名武將留下,其餘分別帶開到 軍駐營處做紮營準備。
兵馬整齊一路往北方前去,隻留下包括秦雁真等幾名武將和伏焉、閻赭幾人。
紫發青年對著眾人露出親切的笑容,拱手言道∶“眾將士,我是這次 國主將,懂。”
一聽到青年報上名號,蘭國眾將無不發出欽佩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沒有看過懂的年輕將士更是發出連聲驚歎,原來眼前這名青年,正是他們連日來在會議上論及到的 國將軍懂。
秦雁真怔怔地看著懂,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使他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待他在腦海中搜尋片刻,這才驚覺這樣的氣息竟與蘭帝南宮戮十分相似。
主將和蘭帝┅┅有什麼關係麼?
“諸位一路上舟車勞頓肯定十分疲累,請先前往營地休息。一個時辰後再到主帥帳討論。”語畢,懂便騰開衣袖轉身往營地方向前去。動作優雅卻又不失武將風範,與閻赭相較起來別有另一種武者之風。
“還發什麼愣?走罷。”
耳旁傳來伏焉不耐的嗓音,秦雁真這才頷首,策馬隨著眾將相前馳去。
休憩片刻,一個時辰後眾將依言來到 軍主帥帳。隻見方才迎接他們的懂及其餘蘭國將士已在裏頭等待多時,懂正好背對著帳口,以手觸摸著掛在帳上的地形圖。
“見過董將軍。”
閻赭代表蘭軍對著懂拱手朗聲。聞言的懂轉過身來,微笑揮著手說著免禮二字。
“時間緊迫,我們就直接切入正題罷。”懂的臉轉向站在最角落的方向,“伏大人,請說。”
伏焉也沒有多說些客套話,直接開口道∶“想必各位都清楚駐軍在東麵的 軍會使用幻術這件事,而要對抗幻術,則是避免視線的直接接觸。
但控製視覺隻能防他們的攻擊,卻無法扭轉情勢。如果要對付他們,同樣隻能依仗幻術。我軍除了我、及秦副將能使幻術,蘭軍眾將之中,也有董將軍您有這方麵的潛能。”
“嗯?”懂指著自己的臉,歪頭惑聲∶“我麼?”
“因為你和陛下一樣都是獨孤家的人。”
聽到關鍵的“獨孤”二字,懂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乍聞伏焉這席話的蘭軍武將臉上都寫滿訝異的神情,再怎麼樣他們也沒有想過眼前的 國主將,竟會有獨孤家族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