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桓目光瞅著他,試圖想從他那張總是微笑的秀氣臉蛋上找到答案,可卻是徒勞無功。
過了莫約一盞茶的時間,陳桓終於放棄和黃尚繼續僵持。
他輕聲歎了口氣,開口道,“如果你不想回答我,那算了。說罷,你要來找我說什麼事?”
“國動作很快呢┅┅”薄唇輕啟,不曉得是否是沉默太久而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黃尚的嗓音顯得有些沙啞。
“什麼?”
“半個月後,他們就會把詹姬送到我國。”黃尚聳了聳肩,態度泰然。
“┅┅是麼。”陳桓的回應相當冷漠,彷佛這件事和他毫無幹係。
“所以是該開始準備安排典禮事宜,陛下有特別要交代什麼?”
“愛卿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罷,反正這也隻不過是種儀式,等到這件事過後,就要舉兵進攻述國。”
陳桓擺了擺手並站起身,深藍色的眸寫滿複雜情緒,視線投往鎖窗外逐漸泛白的天際。
晨間鳥語聲劃破寧靜,不過讓擾動陳桓心弦的,並非鳥語,而是不曉得何時站在自己身後搭上他肩頭的黃尚,開口所說出的話語。
“臣不是想擺脫鳳,隻是認為,她該和您在一起。”
陳桓一個反身,用力拍開黃尚的手,怒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她的想法麼?”
“臣對您說過了罷,臣從來沒有愛過人,也不懂什麼叫愛。”
黃尚微笑的臉隨著語句完了後,彷佛裹上一層陰鬱麵紗,讓陳桓光瞅著看,心裏便似針紮的疼。
“臣隻是想要她幸福。”
“你┅┅”
“如果陛下執意一生中隻需要一個女人作伴,那麼鳳可以不成您的妾,讓她當您專屬的藝妓罷。”
陳桓眯起眼,無法從眼前的男人臉上讀出任何情緒。
他開口說出這樣的話語,真是出自真心為了鳳,還是另有目的?
可陳桓對黃尚的疑惑隻是短暫,他清楚他現在能相信的人所剩無幾,不能在這種時候背叛自己深信的部下們。
況且女人的事情和社稷比起來,是無法相互比擬的。
“┅┅隨你。”
陳桓語畢,欲從黃尚側首走向床鋪,卻被黃尚的手給攔了下來。
他睜著疑惑的眼望向黃尚,可黃尚卻什麼也沒有說,目光迎著陳桓。
“怎麼了麼?”
聽到陳桓的詢問,黃尚這才鬆了手,露出淡淡的微笑。
“沒什麼,提醒陛下您別休息太久,馬上就要早朝了呢。”
“朕知道,愛卿也休息罷。”
黃尚頷首,與陳桓擦身往房門外離去時,那張臉對他露出有點哀傷的笑。
陳桓本想向前攔住他,可是終究沒有這麼做。
這讓他突然回想起在後宮的鳳,沒有及時攔下溢滿悲傷情緒的自己。
陳桓坐上床沿,雙手交疊按著額頭,眉心緊蹙。
黃尚也是麼?他在離去時的心情,和當時自己要離開後宮時的心情,也是相同的麼?
黃尚說,他從來沒愛過人,也不懂什麼叫愛。
那麼為何他不嚐試去愛?
是害怕?是畏懼?還是不屑?還是有什麼旁人想像不到的因素?
“唉┅┅”
手指搓揉眉間,一聲長歎後,陳桓躺下身,淡紫色的發絲灑滿床鋪,他伸手扯過被褥,覆上身心俱疲的軀體。
‘你就這麼想要擺脫她麼?’
早晨的微風撩起黃尚輕柔烏絲,同時撫過那張失了笑容的秀氣臉龐。
黃尚的腦裏憶起陳桓的話語,唇角冷不防哼了一聲。
可笑、可笑至極!
他走上人造小川上的木橋,白皙的手腕憑借著欄杆,一個甩袖,袖內裏翩然飛出碎片般的餌食,落入流水淙淙的川內。
不上一秒,川裏的錦鯉紛紛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得吞食那彷似上蒼大發慈悲所賜予的糧食。
“嗬嗬,你們就這樣繼續你爭我奪罷┅┅”
黑眸盯著川麵,發出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有股熟悉的香味從身後飄了過來,黃尚收回目光,轉而望向頂上的淡色天空。
“從後宮逃回來了?”
“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就擅自替我做了這種決定?”
許鳳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可一雙手,卻從黃尚身後輕輕摟住他的腰際。
黃尚沒有回首,仍舊繼續仰望著天。
“他跟你提過了罷,他馬上就要贏取國的公主了呢。”
許鳳隻是靜靜得聽著,聽著他的嗓音流入自己耳邊裏的感覺,感受指間所能觸碰得到隻屬於他的溫度。
“方才和他稍微談了一下,他說他隻要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便是國公主,所以你自不會成為她的女人。”
聽及自此,許鳳的臉上意外的沒有歡喜的神情,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早就料到國一定會和陳桓提出和親,而陳桓為了社稷必定不會拒絕,所以才會在那之前先跟他提議要讓你進後宮。”
輕輕拉開許鳳的雙手,黃尚反過身,目光投向望著自己的那雙金色眼眸。
“因為我知道,他定不會讓你成為他的。”
“黃大人┅┅”
大掌撫過許鳳蒼白的麵頰,指間與臉頰的溫度冰冷得極為相似。
“我說過,陳桓消失,我就任你處置。”
黃尚壓低身段,臉緩緩挨近許鳳。
“所以請你暫時忍耐,待在後宮做他專屬的藝妓,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