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跪下身子,雙眼直視著邱司,邱司很少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與他人對視。
吳雲以眼神示意淩諼,淩諼頷首,接過邱司懷裏的楚然,這次不像離獄時把楚然扛在肩上,而是把他橫著抱在懷裏。
“他就拜托你們了。”邱司在雪地上跪了身子,深深地對著走向煉姬的淩諼背影拜首。
煉姬盯著邱司數秒後,輕聲歎了口氣,說了“交給我們罷”便和淩諼兩人先行離開。
“好了,心中掛念的事情已經解決,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接下來的行動了麼?”吳雲伸手拍上邱司肩頭,雪花登時從他的肩膀上像羽毛般飄落。
當吳雲的手離開他肩上的瞬間,也多了一條和楚然肩上相同的溫暖毛皮。
聽到吳雲開口詢問的嗓,邱司望著在雪地中消失成點的淩諼和煉姬的視線這才收了回來,轉而投上吳雲。
“您要我怎麼相信你們?我記得您┅┅”
“那麽,陳桓陛下的筆跡就該能取信於你了罷?”吳雲似乎早要到邱司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唇角勾著苦笑,伸手從懷裏揣出一張小小的信箋,遞給邱司。
邱司打開信箋,上頭果然是陳桓的筆跡,上麵隻寫了簡短幾字,卻讓邱司的眉頭越發鎖緊。
“看完了?”吳雲發現邱司的視線已從手中的信箋移開,投上他的顏麵。
邱司靜靜點了點頭,將信箋交還回去,而在吳雲觸上信箋指端的瞬間,白紙便化作一堆灰燼,灑落在白色的雪地上。
“下周麼┅┅”
“朕已經把你原先帶來的禁衛軍集結好了。”吳雲拍了拍邱司的肩頭,接著站起身。
“┅┅就來個裏應外合罷。”
邱司閉起眼,靜靜聽著吳雲的嗓音傳入自己耳盼,置在雙腿上的雙手握緊拳頭。
再次睜開眼時,邱司那雙如同鮮血般的瞳,散發出他先前都未曾如此狂烈的火色鬥氣。握著掌心中的凰疾刀身正在滴著鮮血──那是帝詹勳的鮮血。
一身黑的許鳳隱匿在無法被月光照到的屋簷一角,金眸眯成一直線,俯瞰下方現在才開始騷動的人群。
被遮在黑布底下的唇角上揚。
她看到詹勳那雙紫色的眼在自己麵前放大,她看到他那張臉因驚嚇而扭曲變形。
而守在殿外的護衛們竟然愚蠢到沒有發覺他們的皇帝就要死在刺客手上,就連皇帝的貼身侍衛也在同時間不曉得上哪去了。
偌大的殿堂,唯一動態的畫麵便是許鳳手持匕首,瞬間劃開詹勳咽喉,鮮紅色的鮮血濺往兩側,像朵在黑暗中盛開的彼岸花。
一想到一國之帝的命竟如此簡單就葬送在自己的匕首底下,許鳳笑著,諷刺而無奈得笑著。
許鳳用幹淨的布輕輕擦拭沾在凰疾上的鮮血,濃稠的血液沿著她白皙的手指緩緩滑落。
想到死在自己手中帝詹勳,許鳳立刻又聯想到另外一人,那人便是幾日前才與自己一起的契帝陳桓。
‘鳳┅┅’
靠在許鳳身後的陳桓啞著嗓子。
又是一字又一字深情而狂放的喊著她的名。
她的‘鳳’字。
許鳳側過首。
‘陳桓┅┅陳┅┅’許鳳喚出他的名。
陳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直到現在,我一直認為你會在我抱你的時候,一刀了結我的性命。’陳桓苦笑,溫熱的指間撫摸著垂落在許鳳臉頰上的發絲。
許鳳雙眼微瞠,其實方才她的心裏真的有好幾度閃過這樣的念頭,可是每每這種想法從心底浮現時,都會被陳桓的柔情給吞噬回去。
陳桓專注得看著許鳳的雙眼,手指撫過許鳳頸子上那一個個屬於他的火紅印記。
‘可是你並沒有,而且還┅┅接受了我┅┅麼?’
許鳳聽到陳桓說這句話,用的不是肯定句,而是問句。
雖然兩人在方才終於結合,可是彼此心裏頭疙瘩還是怎麼樣也消去不了。
那個名叫‘黃尚’的疙瘩。
‘陳桓┅┅’許鳳輕聲呢喃。
‘可是你的心中┅┅還是隻有黃尚。’許鳳脫開絳唇,陳桓立刻開口,語氣很明顯的夾雜著落寞。
‘你也有皇後娘娘,’許鳳勉強勾起笑容,原本捧著陳桓的手頓時鬆了開來,‘你有詹姬。’她故意加了重音。
‘我想要的皇後,是你,我要你,鳳,做我的皇後。’
說著陳桓的雙眼發出充滿霸氣的光芒,許鳳忽然間覺得自己像是被頭猛獸給擒住的弱小動物。
‘不行,陳桓,你┅┅’
看著許鳳驚惶失措的模樣,陳桓立刻失了笑,原先夾雜在眸子裏的霸氣瞬間隱去。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嗯┅┅’
許鳳眯起眼,看著逐漸失去意識的陳桓微微向前一傾,她伸出手,將昏過去的陳桓接到自己懷中。
許鳳垂下臉,長發垂落在兩側。
她望著陳桓的側邊麵頰數秒,透明色的淚珠從她泛紅的眼眶裏緩緩滴落,落入陳桓微啟的唇瓣。
最後許鳳終究沒有動手殺死陳桓,她將陳桓送回主帥帳後便快速前往國炙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