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南宮戮眉頭更加深鎖,臉色變了又變,懸在空中的手不曉得是否該回擁住他日複一日思著念著的女人。
他調整自己的情緒後,將還在不斷說著抱歉的許鳳給推了開來。
許鳳抬起臉,迷惘的雙眼瞅著南宮戮的臉。
“黃大人┅┅”
眼眶裏滾著淚水的許鳳低吟。
可是她的口裏喊著的,卻不是自己的名,不是他、而是兄長,是南宮尚。
“我不是黃尚┅┅”黑眸瞅著許鳳,南宮戮的手指抵在許鳳的唇上,低聲道∶“你認錯人了。”
“你┅┅”
金眸從迷茫轉而清晰,她望著南宮戮好幾秒後,這才驚呼了一聲推開他的胸膛。
被推開的南宮戮表情冷漠,他輕輕瞄了許鳳一眼,低身撿起方才掉落到地上的濕毛巾。
“那個,抱歉,我┅┅我認錯人,還對你┅┅”許鳳百般羞赧地垂下眼簾,貝齒輕咬下唇,蒼白的臉陡然浮出潤色。
“沒關係,認錯是應該的。”南宮戮說著,將毛巾置入盆內,拿起盆子就要往幃幕外離去。
“等、等等!請問你是哪位?還有這裏是哪裏?”
許鳳說著慣性地伸出手扯住南宮戮的衣角──在那瞬間,她還是把他當成了黃尚。
南宮戮停下身子,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許鳳的問題。
有了這樣短暫的沉默,許鳳才發現到自己的手竟然緊緊抓著南宮戮的衣角,慌慌張張得將手鬆了開來。
就在同時,南宮戮反過身,用著那張和黃尚相仿的臉望向許鳳,黑眸底,映著瞳台旁的燭火散發幽暗的光芒。
“┅┅你忘了麼?”
南宮戮啞聲,見到許鳳一臉迷茫的神情,他續道∶“在屋瓦上的事。”
許鳳瞅著南宮戮,而後瞳孔逐漸放大。
金眸參雜種種複雜的情緒,警戒般地望著南宮戮,“你是┅┅黃大人的弟弟?”
南宮戮沒有出聲,頷首回應。
“為何要在屋瓦上偷襲我?”
“你是奉兄長的令殺了詹勳罷?”南宮戮邊說,唇角邊勾起笑。
許鳳愣愣地看著南宮戮笑得詭異的臉,更加肯定眼前這人的確是黃尚的弟弟沒錯。
她總覺得此人的氣息讓她有種熟悉感,說不上來的古怪。
“你知道麼?”南宮戮邊說,邊沿著床沿坐了下來,坐在許鳳身旁。
“為什麼你的暗殺行動會如此順利?甚至連該待在帝旁的貼身護衛都在那個時間點消失無蹤?”
許鳳靜靜地迎著南宮戮設來的視線,心裏頭的疑惑頓時全都解了開來。
可是┅┅許鳳柳眉微蹙,開口問∶“可是在屋瓦上,你為何對我出手?”
“總得要抓個人去交差,”南宮戮冷笑,“否則把事情鬧太大就不好了,他們要是一直找尋暗殺帝的凶手也是一種麻煩。”
“嗯┅┅”許鳳垂首,沉思。
“所以我先把你交給獄吏,接著再從牢房裏把你救出來。”
南宮戮說著,看了許鳳數秒後,又啟口,“當然,所謂的‘救’,是我說要親自對你行刑。”
“呃┅┅”
許鳳看著南宮戮微笑的臉龐有些錯愕,她下意識的拉開自己與南宮戮的距離,這個舉動讓南宮戮不禁露出苦笑。
“我怎麼可能動你,你可是┅┅”南宮戮目光迎著許鳳的眼,忽然說不出話來。
你可是兄長的人,我怎麼可能動你。
雖然尚哥口口聲聲說對你沒有感情,可是我卻不怎麼認為。
況且我還對你有了那種感情,更不可能動你。
“你好好歇息罷,這裏是我的房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進來。”南宮戮說罷,目光從許鳳的臉上有些依戀不舍地移了開開。
“你說你是南宮戮?”
就在南宮戮伸手撥開火紅色的帷幕時,許鳳的嗓音讓他停了動作。
他側過首,目光投向許鳳。忽然間,那張臉像孩子般地露出開心的笑靨。
“你記得?”
“啊┅┅是、是的。”許鳳有點緊張的垂首點了點頭,畢竟長相和黃尚真的太過相似,所以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謝謝。”
果然還是鳳,就和以前他看著的,那個小小的、小小的鳳。
許鳳抬起臉,可南宮戮的身影已經出了幕外。她望著幃幕外的背影發楞,思忖著為何那人會突然對自己說了“謝謝”二字。南宮戮坐在廂房一角,隔著許鳳現在待的床鋪隻有幾步距離,床鋪旁的帷幕降了下來,無法輕易視得裏頭人兒的身影。
南宮戮思著,雖然許鳳在他這裏隻不過兩天半日,卻好似永世般的恒常。
永世般┅┅
無奈寫滿唇角,南宮戮飲了一口杯中物後將酒觴置在一旁。他取了擺在另一側的琵琶,白皙的手指輕輕撥了撥弦。
琵琶上,雕著兩蘋首尾交纏的黑蛇。
鎖窗外,新月橫勾的夜忽然飄起雪片,白雪紛紛似柳絮。南宮戮視著視著,似乎觸景傷情,薄唇輕啟,低聲地歌唱著∶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