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樓事件緣何頻發?當時,諸多部門與獨立機構介入調查,媒體記者也試圖還原富士康員工的真實生活,但至今也沒有哪一家單位能厘清出一個權威的說法。
梁超死後,他的3位工友被叫到派出所做筆錄,他們都住在龍華園區福華宿舍的420房間,房間共住8人。但令人驚訝的是,這8名員工竟然互不認識。“我們有上白班的,有上夜班的,部門也不一樣,大家隻顧上班,回來都說不了幾句話,雖然住一屋,但很多都不認識。”一位員工如是說。富士康連跳後,質疑其人情冷漠的人很多很多,但冷漠到如此程度著實讓人訝異。
第9跳後,為了給員工祈福,消除員工間長期彌漫的緊張情緒,富士康集團一度邀請高僧來到深圳做法事。而與此同時,隨著墜樓次數不斷更新,更多的聲音認為,富士康頻發墜樓事件和企業在管理方麵存在的問題不無關係。
山東小夥子張楊曾在富士康集團當過兩年普工,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在富士康,“不加班就賺不到錢”。據小張說,他正是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才辭職的。
相對於肉體上的壓力,富士康的員工還要承受很多精神上的折磨。富士康另一位已經辭職的員工小焦說,很多富士康的員工都覺得得不到尊重,“沒有哪個幹部不罵人”。
在富士康深圳廠區內,路上可見的是忙碌的工人,他們腳步快捷,他們臉上多數有著未脫的稚氣,他們正值風發的青春。在富士康的員工活動中心,設了一間發泄室,員工可以去裏麵毆打橡皮人,每天去的人可謂絡繹不絕,他們要發泄的究竟是什麼?或許梁超的死給世人一點啟示。
刊登日期:2010年5月16日
◆記者手記:為富士康跳樓事件求解
原本,富士康與連跳這兩個詞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在2010年上半年,富士康連跳事件一次次地撞痛國人的心,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的是11條鮮活的生命——青春的凋落。
2010年5月14日,富士康第9跳發生,第二天,這一新聞登上了各大媒體的頭條:死者梁超,21歲,安徽人。這一次,富士康的連跳事件與安徽扯上關係了!
當晚,常國水與向前分頭聯係上了死者梁超的叔叔梁獻德與哥哥梁峰,聽他們含淚講訴了梁超墜樓前後的種種。5月16日,第一篇報道登上了本報的頭版頭條。
也在同一天,按照報社領導的安排,常國水與向前飛往深圳,在飛機上,記者就一直在想,此行我們要挖掘的究竟是什麼?其實,我們與所有媒體同行一樣,在富士康連跳事件發生後,我們集聚到深圳,希望通過采訪與調查,用各自的視角去還原富士康跳樓背後的死亡真相。這是一個求解的過程,但很遺憾,富士康是一道極其複雜的方程式,時至今日,也沒有哪個人或者哪個機構給出準確的答案。
5月中旬已是初夏,在深圳富士康龍華園區,隨處可見穿著短袖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年輕人。在記者的走訪中,發現這些年輕人對跳樓死亡等字眼異常地麻木。“聽說又有一個人跳樓了?”“又死了一個?”他們的對話平靜得讓記者有點訝異。確實,他們是工人,他們隻需幹好自己的活,賺錢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而跳樓、自殺與他們並沒有關係,除非哪一天身邊友人真的因此而離去。
但死亡的情緒是會蔓延的,跳樓的方式確實也會被摹仿。
在深圳采訪的第二天,記者決定潛入富士康廠區。那天一大早,本報記者還有東方早報社的一位同行,三人佯裝成員工突破了富士康的層層保衛,總算進入了富士康的工廠區。進入之後,廠區的景象讓人難以想象,除了偶爾有三兩個員工快步穿梭在路上外,幾乎見不到員工。他們都在各自的廠房裏工作。一位員工說,在富士康,與其他工廠不一樣的是,人情的冷漠與沉重的壓力。這是每一個富士康基層員工都能深深體會的兩點。他們遠離家鄉來到這裏,卻發現很難找到一個能敞開心扉的人。就這樣,青春一直被壓抑著。
記者試圖揭開富士康的跳樓真相,但很遺憾沒有。在5月21日返回合肥的飛機上,記者一直為沒有給讀者一個滿意答複而耿耿於懷。縱然富士康有著種種罪名,但我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在這物欲橫流的社會,每一個個體的生命是否也要學會更加堅強。
這算是自我安慰,也算得上是梁超之死的一點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