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齜——”空氣裏，傳來涼氣倒抽的聲音。寬大的身軀，同時往後躲了躲。委屈的音調，有指責，有憤怒，還有…厚厚的隱忍，“沒有。”棉糯糯的嗓音，溢著幾分倔強之意。
“傷到哪兒了？”表現得這麼明顯，她要再聽不出，可就是傻瓜了。上前一步，探起身來，就要看他的傷勢。
抬手，著實心虛的把手蓋上頭頂一處，身子不斷後挪。滴溜溜的眼，黑白分明，純粹得如同小鹿，幹淨明澈，“沒有…”糯聲糯氣，又是怯怯咕噥，“你不要打我…”小小的聲音，像隻是說給自己在聽。
猛的愣住。這小鬼…把她當洪水猛獸了？！手，不自覺摸上臉蛋，略顯粗糙的手感，莫非…她此刻的樣子，長得非常猙獰？！連小鬼，都怕她怕得要命？！
這個念頭，卻隻停了一瞬。刹那間，她就寬慰了心胸。能活著，比什麼都強。其餘，都是細節。
如此一想，她調動五官，回憶21世紀的自己，擺出那時的她，最引以為傲，令許多小朋友都無力招架的無害笑臉。軟軟的聲音，不用刻意扭捏，以她現在的年歲，一出口，自然就甜糯得很，“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弄傷了你，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輕輕的口吻，像雲朵，像棉花，布滿哀求討好，如夢似幻。
默默自己聽著，都不受控製起了雞皮疙瘩。但那又怎麼樣，小鬼頭們，可是最最喜歡這種語調口吻。
果不其然，一聽這腔調。男孩沒再繼續往後閃避，停下動作。把頭仰起，一時，臉上的神情有點恍惚。那雙眸子，也寫滿了無知…
心裏一跳，別說，他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像2兮兮的哈士奇。呆萌中又帶著蠢蠢的味道，一霎，默默就變得更為柔軟了。
伸出手，語氣不變，更多了耐性，“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商量的口吻，給了對方足夠的考慮空間。
無論哪個年紀，都不會有人不希望自己得到尊重。孩子，亦然。
“你…”盯著她愣了大半天，默默手都快酸了，才奶聲奶氣的開口，“真的不會打我？”眼中，質問起伏，充滿了不確定。
搖頭，她很篤定，根本沒有思索，快速接話，“不會。”末了，又補上一句，“永遠不會。”對於小鬼，有些承諾，至關重要。他們倆根本不認識，以後會不會再見都成問題。打他？怎麼可能？！
“嗯…”癟緊了嘴。目光，死死黏在她伸過來的爪子上。小小的手，平直張開，有些像飽滿綻開的小花兒。眉頭鎖緊，他思索慎重。
不要急、別急，心裏，默默告訴自己。以她21世紀積累的經驗，對付小鬼，耐心也極其重要。
21世紀，在孤兒院磨練了20多年，別的她不敢說，跟小鬼周旋的本領，她可掌握了不少。
夜空靜謐，蒼穹之中，隱約，有星子閃動。
偷偷擰眉，表麵，依舊維持帶笑的模樣。不得不說，她照料過不少小鬼，但這麼難搞定的，真心頭一回碰到。再一秒，如果他還沒反應，自己立馬走人，絕不多留。
開玩笑，她的手就快麻得沒有知覺了。
一秒鍾，很快就過去。對麵的一團，還是盯著她的臉瞧個沒完，木呆呆的樣子，要不是他還睜著眼睛，默默真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好吧，她說到做到，給夠機會了，自己道歉的意圖也表示誠懇了。
仁至義盡，她可以走了。
呼出口氣，小手，猛的縮回。胳膊的酸意刹那襲來，令她不禁皺了眉頭。看吧，她的手，果然夠嗆。
正要捏捏肩膀，忽的，空中，急風掃過，手腕一沉，有什麼東西，毫無預警扣住了她。
怔然抬頭，一張圓圓的臉蛋落入視線。粉撲撲的小臉，多肉而飽滿。黑鑽似的眼，一眨不眨盯著她，怯意流露。可憐兮兮的癟嘴，像馬上就要哭出來，抖啊抖的，他發出聲音，“我的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