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空氣凍住了,而屋外,大雨仍然在喧囂著。然後,綿綿揚起頭來,對她父親清晰的說,“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們兩個!”
說完,她轉過頭,推開門,向屋外就跑。柯嘉年大叫了一聲:“綿綿!你到那兒去!”
“我要回家!我要去媽媽那兒,我要找外婆小姨和姑父,我不要你!”綿綿喊著,已經投身於大雨之中了。她那童稚的心靈已經破碎了,傷心傷透了!她要媽媽!她要撲到媽媽懷裏去哭訴一切,她跑著,打開了大門,向馬路上跑。
柯嘉年和連靜文都追了出來,柯嘉年在發狂的喊,“綿綿!你回來!綿綿!”
“綿綿,小心……”剛走到分岔路口,忽然間一麵包車從雨中飛馳過來,眼見在幾秒之內就要撞上綿綿,兩人嚇得魂飛魄散,而連靜文把手裏的手機和包包一扔,就先於柯嘉年撲過去,把綿綿掀倒在路邊躲過車禍,而自己卻由於慣性沒站穩,身子一揚,恰好被飛過來的車子狠狠的撞上!
待司機緊急刹車時,她已經被撞飛到幾米之外的馬路中間,瞬間就血流如注,休克了過去……
“靜文!!”柯嘉年痛徹心扉的撲過去。
“連阿姨。”綿綿也嚇得哇哇大哭,跑到連靜文身邊搖著昏迷過去的她,小手沾滿了鮮血,“嗚嗚嗚……連阿姨,你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死了?”
趕緊撥打了120,路上瞬間擠滿了車輛和人群,幾個城管也開始守在車禍現場維持著秩序,等待救護車。
柯之航和卓美珍在一個小時之後就接到了噩耗電話,本來在外地做客的他們,馬上買了回S市的飛機,在兩個小時之後就趕到了醫院。
手術室的門關著,醫生、護士,川流不息從門內走出走進,血漿、生理食鹽水不斷的推進門去。那扇門,已經成為大家注意的焦點。柯嘉年坐在椅子上,眼光就直勾勾的瞪著那扇門。等待室裏有一個大鍾,鍾聲滴答滴答的響著,每一響都震動著他的神經,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崩潰了。在他內心,隻是反複的、重複的呐喊著一句話——
“靜文,求求你活下去!求求你活下去!隻要你活著,要我怎麼樣都可以!求求你!”
這種呐喊已經成為他意誌的一部分,思想的全部分能活動的腦細胞,都貫注在這一個焦點上!柯家的人全到齊了,整個等待室裏卻鴉雀無聲。柯嘉年一直在抽煙,一支接一支的抽。連靜文母親哭得眼睛又紅又腫,已經沒力氣再哭了。卓美珍唉聲歎氣,柯之航莊嚴的坐在屋子一隅,始終是最冷靜而最鎮定的一個,他一語不發,連手術室的門都不看。
看著血漿的瓶子推進去,看著醫生走出走進。曾經做醫療器械銷售的時候,跑過那麼多醫院,他從沒有像這個晚上這樣怕看血。幾百種懊悔,幾千種自責,幾萬種痛苦……如果這天下午能重過一次!如果有什麼力量能讓時光倒流,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讓時光倒流!終於,手術室的門大大打開,大家的精神都一震,醫生們走了出來,兩個護士推著連靜文出來了
“醫生,”柯嘉年深吸了一口氣,“她怎麼樣?會好嗎?有危險嗎?”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醫生嚴肅的說:“她脾髒破裂,大量失血,我們已經輸了血,至於外傷,腿骨折斷,以後好起來,恐怕會有點小缺陷……”
“但是,她會活,是不是?”卓美珍急促的問。
“現在還不敢說,怕有腦震蕩。先住進病房觀察,如果二十四小時後沒有惡化,就脫離了危險期。”醫生深深的看了柯嘉年一眼,“不要太著急,她很年輕,我想,這二十四小時不會太難過。”
柯嘉年首先歪過頭去,用額頭抵住牆,強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靜文媽又哭了起來,看著那滿身插滿針管的連靜文,那臉色和被單一樣白的她,她哭得心碎神傷——
“我好好的一個女兒,怎麼嫁到你們柯家,變成這樣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看到這些,卓美珍和柯之航也都有些愧疚,因為連靜文這次出車禍畢竟是因為救綿綿~
綿綿被送回了林晚霞家裏,一直嚇得哭個不停。林晚霞知道了這事兒,也給付歡打了個電話,說了前因後果,征詢她的意見,問她要不要也去醫院看看。
第一時間聽到這個,付歡震驚不已,她不敢相信,她一向鄙視的連靜文,會為了救綿綿而出車禍。挺著7個月大的肚子,出行也實在不方便。於是,她隻是在確保綿綿沒有什麼大礙以後,第二天在江厲行的陪同下,還是去了醫院。
慶幸的是,連靜文醒來了。她躺在病床上,手腳打著石膏,臉色慘白,精神虛弱。而柯嘉年正陪在旁邊。看到付歡挺著大肚子的到來,柯嘉年嘴唇動了動,什麼都沒說。也就是在這一刻,在早就得知她已婚,得知她完全勝利的這一刻,他對她的那份隱隱的牽掛也消失殆盡。現在,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受傷的連靜文身上。
而一旁的卓美珍和柯之航,見到付歡現在的變化,除了禮貌討好的微笑外,更沒有多餘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