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接頭(1 / 3)

還沒完全亮,張曉儒怎麼也睡不著了,索性爬起來。

這是晉東南的雙棠縣,一個叫淘沙村的山村,村民大多住的是土窯洞,磚瓦房少而又少。

張曉儒家有兩孔靠崖土窯洞,他睡東邊這孔。

窯洞晚上是他的臥室,白是雜貨鋪。

既然是雜貨鋪,自然什麼都賣,貨架上擺著:肥皂、香皂、毛巾、火柴、煤油、鞭炮、鹽、白糖、油燈、香煙、瓜子、花生還有酒、針、線等貨物。

甚至還有鐵器,像菜刀、斧頭、鍋、鏟、鋤頭等。

在農村,這樣的雜貨鋪,已經算得上貨物齊全了。

而在最裏麵,堆著糧食、黃瓜、豆角、辣椒等。

張曉儒的雜貨鋪,實行“以物易物”,這些糧食蔬菜,是鄉親們拿來跟他交易貨物的。

門口砌了個一米來高的櫃台,人隻能從牆邊留下的空隙過。

張曉儒穿好衣服後,卻沒走旁邊的空隙,走到櫃台邊,輕輕一跳就坐到了櫃台上,抬起腿轉地身子跳下來,就到了門口。

色已經微亮,能隱約看清院內的景象。

窯洞外麵的土牆上,被張曉儒刻了三個大字:雜貨鋪,字上塗了油漆,很是醒目。

院子兩側都搭了棚子,西側養著二十幾隻雞,東邊有個羊圈,門口趴著一條看家黃狗。

看到張曉儒開了門,它看了一眼,又趴拉著腦袋。

張曉儒輕輕一笑,上個月剛回來時,黃狗看到他就狂吠不止。

張曉儒年紀不大,二十出頭,中等個子,但身材健碩,看上去相貌沒什麼特別的,隻是眉毛較粗,牙齒很白,眼神明亮。

張曉儒的牙齒白,與他每都刷牙有關,拿著牙刷沾點牙粉,在壁上敲了敲,將多餘的牙粉彈下來,才開始刷牙。

洗臉時,才發現張曉儒的毛巾很,隻有巴掌大。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明白,原來這是剪斷的毛巾。

別人一條毛巾剪成兩截,已經很節約了,但張曉儒要剪成三截用。

剛洗漱完,旁邊的窯洞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她個子不高,因為長期勞作,眼角已經布滿了皺紋,正是張曉儒的寡母戴氏。

她手裏端著一個盆,裏麵裝的是雞食和狗食。

“咯咯咯……”

原本沒動靜的雞窩,一下子熱鬧起來。

“娘,早上不用給我做飯。”

今是1940年7月4日,農曆六月二十,正是淘沙村的維持會長張遠明六十大壽。

全村每戶都得送禮,至少還得兩塊銀洋起。

之所以這麼高的禮金,是因為去年張遠明給他母親唱戲祝壽時,一戶窮苦寡婦隻送禮一元,結果嫌少被扔了出來。

要知道,現在一銀元,可買六七十斤糧食,兩塊銀元就是一石米糧了。

今還請了葛莊的戲班唱秧歌戲,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麵。

戴氏關心兒子:“你還是吃點吧,不能餓壞了肚子。”

張曉儒拍了拍肚子,嘿嘿笑道:“不用,留著肚子中午大吃一頓,把明的飯都吃回來。”

兩塊大洋的禮金,如果不狂吃一頓,對得起自己的肚子嗎?

他聽張遠明用鹽水泡飯,吃個鹹菜或酸菜就是加餐,偶爾吃個鹹鴨蛋,要三頓才舍得吃完。

好不容易可以吃他一頓,怎麼能不放開肚皮吃呢。

這也不僅是張曉儒一個人的想法,整個淘沙村的人,恐怕都這麼想。

今不僅可以大吃一頓,還是張曉儒與組織接頭的日子。

張曉儒是中共黨員,近幾年一直在外,這次組織上派他回淘沙村擔任情報員。

上級要求張曉儒,以“灰色”麵目在淘沙村工作,摸清敵特動向和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