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狂打著紗窗。似乎要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入, 享受這裏麵的溫暖。
溫暖如春的室內, 衣衫淩亂的蔣嶸醉眼迷離的趴在榻上, 身前散亂著好幾個酒壺, 他白皙的麵容泛著病態的酡紅, 雙眼猩紅, 滿身的酒氣,仿佛剛從酒缸裏麵打撈出來一般。
蔣嶸勉強撐坐起來,伸著胳膊勾被他甩到不遠處的酒壺, 可才撐到一半就因為體力不支,倒在榻上,下巴正磕到了空瓶上, 一陣劇烈的酸痛襲來, 讓他眼前一黑。蔣嶸捂著下巴倒抽一口涼氣,雙眼因為疼痛恢複一絲清明。
蔣嶸撐開雙眼, 望著眼前的狼藉, 唇畔勾起一個充滿嘲諷的笑容。往前挪了幾步, 把之前夠不著的酒壺拿了過來, 仰頭直接灌進了嘴裏。
幸好隻倒掉了半壺, 裏麵還有酒。
這是蔣嶸此刻唯一的念頭。
金黃的酒液入口, 蔣嶸才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一絲活氣。他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吞咽,一個不慎,酒嗆到氣管內。蔣嶸抓著胸口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 咳得他喉嚨火辣辣的疼。
“三爺,三爺,您怎麼了?”門外傳來焦急的詢問身,人卻遲遲不敢衝進來,實在是怕了,之前就有人不放心喝的酩酊大醉的蔣嶸,聽到不對勁的聲音闖進來,結果差點被喝的醉生夢死的蔣嶸打死。
三爺!
劇烈咳嗽的蔣嶸留意到了這個稱呼,百忙之中還不忘露出譏笑。蔣崢已經繼位,而他隻是三爺。
老四那個紈絝都封了郡王,他卻連個王爺都不是。
後悔嗎,蔣嶸隻後悔那一天的兵變失敗了,成王敗寇。若是他贏了,這會兒被關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就是蔣崢了。
平複了咳嗽的蔣嶸嗬嗬一笑,怒喝一聲:“滾!”隨手抄起一個酒壺砸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門外大呼小叫的丫鬟霎時噤了聲。
終於覺得兩耳清淨的蔣嶸再一次抓起酒壺往嘴裏灌,哪怕冰冷的酒水灑進了衣領中也渾然不覺一般。
因為灌得大急,蔣嶸再一次被嗆住,他雙手撐在榻上,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眼淚直流,模糊了視線。
朦朦朧朧間,蔣嶸覺得自己看見了第一次遇見顏懷玉的那一天,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梅花林裏,溫婉柔美的少女摘著梅花。
畫麵一轉,又到了他們的新婚之夜,華服美冠國色天香的女子含羞帶怯的看她一眼便低了頭。
……
最後他看見了穿著明黃龍袍的自己,不遠處是牽著暘哥兒的顏懷玉,母子二人緩緩向他走來,暘哥兒滿臉的濡慕和歡喜,顏懷玉眼裏漾著讓他心花怒放的情意。
走近了,顏懷玉向他伸出了手。
蔣嶸伸出手,用力握緊,手心的空蕩令他勃然變色,他張開五指抓了抓,明明兩人就在他跟前,可他怎麼也抓不住。蔣嶸心急如焚,更恐懼的事情發生了,懷玉和暘哥兒身影逐漸模糊,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蔣嶸大驚失色,飛撲上去,與此同時‘吱呀’一聲,窗戶被狂風吹開,寒風頃刻間灌入屋內。顏懷玉和暘哥兒的身影就這麼在蔣嶸麵前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蔣嶸瞳孔一縮,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起來。
一直屏氣凝神留意著屋內動靜的丫鬟猛然間聽見一聲淒厲的尖叫,包含傷痛,嚇得一個激靈,慌起來:“三爺三爺!”
幾聲之後都沒有回複,兩人慌了,麵麵相覷之後一咬牙硬著頭皮推開了,一打開們就被迎麵而來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又見蔣嶸跪伏在地,雙手緊緊的環抱著,彷佛抱著無上至寶。
兩人愣了下,一個去關窗,另一個則心驚膽戰的去扶蔣嶸。她已經做好了承受蔣嶸暴怒的心理準備,卻發現蔣嶸乖乖的,應該說是遊魂似的被他扶起,神情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