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話沒有安慰到沈茗,而是讓她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她的女兒越是乖巧懂事,她越覺得對不起女兒,明明她可以像她的表姐妹一般金尊玉貴長大,而不是像這會兒,幾件華貴衣裳首飾都得靠長輩賞賜。
沈茗摟著女兒大哭起來,哭的肝腸寸斷,引得孫瀅瀅也跟著淚水潸然,母女倆哭作一團。最後把在院子裏看花的孫涔涔吸引了過來,小姑娘一件母親和姐姐哭,頓時咧開嘴嚎啕大哭。
這樣的動靜,劉氏自然得了消息,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一聲:“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在可惜沈茗還是可惜兩個孩子,或者可惜沈妙嬌。
沈茗走後,在家廟照顧兼看管沈妙嬌的袁嬤嬤後腳就來了。
六年前,沈妙嬌負氣帶著幾個月大的兒子在冰天雪地裏跑回娘家,那個孩子馬上就發起了高燒,最後雖然救了回來卻落下了弱症,好幾次都險些夭折,至今還躺在病床上。
展望書一怒之下就和沈妙嬌和離了,大家心知肚明,展望書和離,兒子險些病死是導火索,很大原因在於畢繡瑩說出了沈妙嬌婚前失貞。
沈妙嬌這個蠢貨,對著家裏人橫,可被展望書一質問,什麼馬腳都露了。不止把自己被謝伯墉破身,連被人糟踐,灌醉展飛楊騙婚……什麼烏七八糟的事都抖了出來,好些事,劉氏都不知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人哪能過得下去,就是劉氏都覺得再讓展望書和沈妙嬌過日子,沈家欺人太甚了。
沈展兩家商討過後,沈妙嬌和展望書和離,沈妙嬌的嫁妝一半留給那個孩子,若是孩子夭折則以沈家名義捐給育嬰堂,又派了可靠的仆婦過去打理。沈家不貪圖這份嫁妝可也不想讓它成了孩子的催命符,財帛動人心,沈妙嬌的嫁妝是沈老夫人傾盡所有準備的。
剩下一半依舊歸沈妙嬌,而帶著一半嫁妝回來的沈妙嬌第二天就被送到了家廟。任是沈老夫人尋死膩活都無濟於事,心愛的女兒婚姻失敗還被送去家廟受罪,外孫朝不保夕,老爺子的絕情,第二年沈老夫人就病逝。
沈老夫人一走,沈老爺子對沈妙嬌心灰意冷,就更沒什麼人會惦記還在家廟裏的沈妙嬌了,一待就是六年。唯有劉氏這每隔一月能收到家廟傳來的有關沈妙嬌的消息。
劉氏折好信,從一開始歇斯底裏的抵抗,窮盡手段的逃跑,漸漸也就認命了。近幾年的消息都是她如何如何聽話。可見這世上真的沒有教不好的孩子,隻有狠不下心的父母。
“遞給老太爺看看。”入了冬,老爺子身子越發不好,諸多兒孫中也就沈妙嬌讓他放不下,若是老爺子心疼姑娘,想把她從家廟上接下來,不管是安置在莊子裏還是挑個人家嫁出去都可以,隻要他老人家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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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消息,劉氏下一次進宮時就告訴了天璿。
聽罷,天璿唏噓了一場便不多言。與劉氏話起家常,臨走讓她捎上幾筐新進貢的水果,寒冬臘月也就這個稀奇點。
不過等劉氏走後,回想往事,天璿不免鬱鬱。直到宮人稟報蔣崢來了,方收起鬱色,笑著起身。
蔣崢握住她的手,隨口問:“不高興?”
天璿腳步一頓:“父親壽宴一過,姐妹們都要離開,再相聚也不知是何年哪月。”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要真想了,你生辰時請她們進京便是,也是一場體麵。”
天璿笑了笑,哪能這麼折騰人的,轉移話題:“今天下朝倒早!”
蔣崢牽著天璿在窗前的羅漢床上坐下,溫聲道:“臨近年底,事情便少了。”
“也就過年你能落個清淨。”
蔣崢把玩著她的手指,含笑道:“也就這時候能陪你們出去散心。安安嚷著要去郊外梅花,你看哪兒好,我使人去打點?”
天璿愣了下,笑意自眼底傾斜而下,蔓延了整張臉龐:“就九梅山莊吧,說起來我也有好幾年沒去過了。”
“依你的!”蔣崢眉目含笑靠在引枕上。
窗外怒放的紅梅鮮豔奪目,一團團一簇簇,彷佛跳躍在枝頭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