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穿過一縷一縷輕紗似的薄雲,棲梧宮內,素綺半躺於軟榻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手裏的書。
這時,有人來報,皇上今晚將留宿棲梧宮。一旁興高采烈地玉葉桂枝,還有微微彎了嘴角的碧竹,素綺仿佛都沒有看到,隻是陷入糾結的情緒中。
他……他來真的呀?人不都討厭醜的東西嗎?人長得醜更不例外,但是他明明知道她“滿臉遍種紅芝麻”,為何他仍然能夠接受嗎?自己打扮成那副德性他一點都不在乎嗎?
不得不說,這不以貌取人的態度令她有稍稍的感動,但他是皇上,隻要她一想到他的身份,不管他如何的優秀、如何的和以往的傳言不同,她都會不由卻步!但是,他如果因為被拒絕一時氣憤而對她使強,她又當如何是好?
一時鬱悶,就讓碧竹等三人都退下。書拿在手裏發著呆,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著書,這個動作維持了很長時間,愣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秋風微涼,已有落葉飄揚,整個棲梧宮靜悄悄地,偶爾還可以聽到落葉的落地聲,有些清寂、有些淒冷。
想著想著,素綺卻倚著軟榻睡著了,發絲垂落軟榻邊,黛眉微蹙,朱唇輕抿,眉心似有些許薄愁,玉臂枕於頸下,另一隻玉手猶拿著書垂於榻邊,似乎倦極了。
長孫浚一來就見著這副畫麵,如海棠春睡,有著慵懶的嫵媚,太美了,讓他忍不住呆了呆。
一陣風從半關的窗吹進來,榻上的人兒瑟縮了一下。他突地清醒過來,趕忙輕輕將窗戶關緊了。她是他的妻,一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感歎,老天竟眷顧他至此,送了這麼一個靈慧佳人給他。此刻看著她,他突然覺得有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充斥著胸懷間。
他走過桌案邊,看到紙上寫著字,定眼一瞧,她的字還是那麼清新俊秀,就如她的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感歎庭院深深,她在這裏竟有如此的無奈麼?沒想到,她是如此抗拒這個身份,如此不願當他的妻子,千千萬萬的女人都求之不得的身份,在她看來竟隻有無奈嗎?
似乎感覺到那強烈的注視,素綺悠悠轉醒,羽扇一般的睫毛扇了兩下,睜開了那仍有些迷蒙的水眸。一睜開眼又看到一張放大尺寸的臉,她嚇得低呼一聲,手不自覺地揮去,卻被抓個正著。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夫婿的,嗯?”長孫浚臉上有著隱晦不明的神色。
素綺完全清醒過來,明白自己做錯了事,“臣妾該死,冒犯了皇上。”身份的明朗,是不可能跟他像隱瞞身份的時候那樣的不拘禮了!
“可惡,以後見了朕不許行禮!”看著她也和其他人一樣,對他生疏有禮,那種距離感,讓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好像將要失去一樣珍貴的寶貝似的。
“是,臣妾記住了,也希望皇上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素綺若有所指的說。
長孫浚眉頭微皺,她就一定要提醒他以前約定過的事嗎?他不會勉強她,隻要她能像之前以夢笛的身份那樣,毫無芥蒂地陪著他,他的眉頭微微舒展,吐出一句:“一晃就是半年,一忙就差點忘了這事,今晚,朕來索要你欠我的那一首笛曲……”
“啊?”素綺驚呼一聲,張大了小嘴,驚訝地看著長孫浚。他怎麼還記得?事隔已久,她還以為他早就拋之腦後呢!
長孫浚一挑眉,眼中藏著一抹笑意,“怎麼?皇後似乎很是驚訝,你以為朕應該忘記了才對?”原來她也可以這麼可愛!
“不、不,不是!”素綺搖頭連連否認。他的記性能不能別這麼好?
長孫浚笑得像隻狐狸,道:“那就好,你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啊?呃,皇上,你看現在也晚了,而且臣妾也還、還沒準備好,要不、要不您先回去,改日再過來好不好?”素綺幹笑著,一邊想借口,一邊敷衍著長孫浚。
長孫浚笑嘻嘻地說:“不晚,不晚,朕才剛剛用過晚膳。還是說,皇後想賴賬?不會又想借口說你這麼久還學不來吹笛吧?但是這個借口早就不成立了,這麼長的時間,隻怕就是傻子也多少學了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