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宮靜悄悄地,宮侍們都讓太皇太後揮退了下去。薰爐裏的煙霧繚繞,更添得幾分寂寥。
太皇太後傷心地搖著頭,良久,才厲聲地反駁起來:“哀家不信素兒會做出這樣的事!哀家不信!她待人那麼善良寬厚!她平日就是看到一隻摔下樹受傷的小鳥,都不會坐視不理,何況是人,就連哀家的性命都是她當初救下的,難道這會是假的?哀家堅決不信素兒會是故意的!”
“皇奶奶,孫兒也不敢相信,但是,卻不容孫兒不信,當孫兒到了斂秀宮就見蓴婕妤正往水裏跌去,而她推蓴婕妤的雙手還沒放下!”長孫浚惱狠地說。
“這不能斷定什麼,說不定素兒是失手推了蓴婕妤,想要去拉她也說不定呢!”太皇太後一心為素綺辯解,反正她就是不肯相信素綺會害人!
“孫兒當時也這麼想,但……那一幕卻那樣的真切……”長孫浚不忍再說,他看錯她了嗎?
不、不,他真的不信,但是,那又是怎麼一回事,憑解星河那笨重的身子絕對沒辦法在不受外力的情況下,往後跌出亭子去的,而當時她身邊隻有素綺一個,其她兩個宮女則拿著工具抓蝴蝶,而素綺的宮女更是不在現場。
可是,這事發現在素綺身上,他總是無法夠百分百的相信,可是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他的眼前?讓他沒有借口去懷疑?讓他必須說服自己去相信,他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平日裏敏捷的思維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太皇太後示意春紅說,春紅馬上接口道:“好像是蓴婕妤說錯了話,皇後才推了我們婕妤一下,可能用力過猛才使婕妤跌下池塘的。我們婕妤一從昏迷中醒來就拚命地向皇後磕頭,額頭都出血了還深怕皇後還會害她,一直求著皇後饒了她,理都不理就邁步要走了。”
“婕妤這時似乎已有些異樣地揪著腹部的衣物,婕妤很固執地拉著皇後的裙腳求她,皇後罵了一句‘枉我照顧你一場,你還有臉說’,就猛力扯回裙裾,皇後大概火大了,沒有注意到力道,而婕妤就這麼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了……然後她就肚子疼得直打滾,出了好多好多的血……太皇太後,您要為您無緣的曾孫做主啊!”
嗚嗚……她一家人都在北靜王的掌握之中,如果她不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家人隨時都是威脅她的籌碼。想到解星河的威脅,春紅的眼淚不用擠已是嘩啦啦的直掉,哭得好不淒慘。
春紅果然是能言善辯,看是在為素綺開脫,事實上卻是在給素綺抹黑,一句抹黑、一句開脫,更加顯得那開脫之詞是欲蓋彌彰。
“竟有這樣的事?”太皇太後頹唐的坐回椅子上。
長孫浚讓春紅退下,無力說道:“奶奶,孫兒比你更不願意相信,我一直記得那次,她一個人在螢火微光的圍繞中偏偏起舞,一身白衣就像那天邊的雲一般純潔動人。孫兒隻覺得她是多麼善良無暇的女子,眼睛純淨如水,微笑讓人如春風拂麵,那笑淡得飄渺,如夢似幻,明明近在眼前卻讓人感覺很遙遠……”長孫浚眸光悠遠,似在回想當時那美麗的一幕。
“明明單純得心事都擺在臉上的,但卻總覺得看不透她,她像一本好書,一本哲理書,看了之後還需慢慢琢磨,卻又精彩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看完,卻總是翻不到最後一頁!可如今,卻顛覆了我的所有的感覺,我忍不住想問自己現在是在做夢,還是之前是做夢?為何她竟然跟以前的灑脫清麗完全相反?”
長孫浚母親早逝,雖說德妃彌留之際將他托付給了與她姐妹相稱的良妃,但那時良妃位份還低,以致他平日總被人欺負,有兩次被太皇太後撞見,再加上太皇太後很是喜愛長孫浚,於是,就把他留在身邊,所以長孫浚幾乎是讓太皇太後撫養長大的,對太皇太後自有一股依戀,就如尋常人家孩子對父母的依戀。
長孫浚一向很有主見,說他聽誰的話,還真的隻有太皇太後的話能入得了他的耳,就像他當年不願受當時的皇後刁難,他一氣之下去了硯璧峰學藝,去之前就隻跟太皇太後說明,他說:皇奶奶,孫兒是男子漢,不能總靠你的保護,當浚兒強大到足以反過來保護皇奶奶之時自然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