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好奇,我以靈力緩緩催動,果見那壁中出現了些舊時的影像,皆是此處曾發生過的事情。大到蓬萊君主繼位,小到婢女追逐打鬧,皆一一顯現,果然神器。
我以靈力催動,靜看此間前塵往事快速滑過,直到影像中出現了那紅衣女子,我停了靈力,卻是怔然不動。
她一襲紅裙,絳紗披肩,翩如飛鳳,飄逸多姿,款款而動如從夢境中走來。梅瓣如雨點點飛落,娉婷一舞蓮步生香。她抬腕低眉,輕舒雲手,她腰肢嫋娜,玉袖生風。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若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回雪。無方的嬌媚如霧漫開,九天的綢帶淩波而來,長裙飛旋回眸一瞥傾世的容顏,薄風拂動綺麗靈動的輕紗,一刹那,便迷了心魂。
原來,她便是做這驚鴻一舞之人,她便是那盛傳中與我的母親和妖界的花無影齊名天下的絕色美人,她便是這蓬萊的公主,她口中那名叫瀲揚的少年的姐姐,她便是雲灩飛!
於世人眼中,她是道風景;於妖嬈眼中,她是個傳奇;於我的眼中,她是個對我恩重的善良女子!
恰在此時,一隻靈蝶飛來,落在我手中化作一張素箋,不用看我也知道,定是天宮催我返回,我該走了。
我不能在她的麵前化回人形,我亦無法向她道謝告別,我隻能,悄悄地不告而別,此一去,我們定會有緣再見!
返回天宮那日,父君親自來看了我,複又差了醫官來為我治傷。待到傷好之後,我正式上殿麵君,父君早已得知我斬殺柏無蹤的消息,龍心甚悅,一心要賜我高官厚祿。
說實話,那天宮的一官半職,所謂的功名利祿,何曾入得了我的眼。我亦深知,父君越是高官厚祿地賞我,天後便越是恨我。於是我稟明父君,我不要名位和封賞,我隻求他能為我賜一樁婚。
我立下大功卻不求地位和財富,隻要一個女子,這讓天後甚是意外,也甚是滿意,她於大殿之上急著替父君應下了我的請求。然而,當我說出蓬萊公主雲灩飛的名字時,天後的臉上又再次地露出了遲疑和警覺之色。我當然知道,蓬萊仙島在仙界地位尊貴,我若娶了雲灩飛,自然比做個官更讓她忌憚。可她卻不知道,我看重的並非她眼中那些世俗之物,什麼榮華富貴,仙島神器,都抵不過一個我想要的她,我要的,隻是那個讓我傾心的女子,僅此而已。
父君允了我的請求,正式為我賜了婚,天後也不好改口,隻得不再多說。父君又為我賜了個封號——衡芷,我在天宮中終於有了個正式的身份。
父君原本想在天庭為我賜一居所,我自請居於天山之巔,一來,可以遠離那清冷的天宮和那個難以容我的天後,二來,與妖界一役中,我與天山掌門上陽真君甚是投契,已成莫逆之交,與友為鄰,不失為一件美事。
與其功名加身,如一把富貴的枷鎖,與其勾心鬥角,官場中迷了心智,倒不如狂傲於天地之間,瀟灑來去,更加愜意抒懷!
我的請求再次合了天後的心意,她二話不說便著人於天山之巔為我建了個居所,以封號為名,叫做衡芷齋。在天後看來,那天山之巔比起九重天的錦衣玉食,歌舞升平來,簡直就是窮鄉僻壤;那衡芷齋比起天宮的金碧輝煌,雕欄玉砌來,簡直就是幾間茅舍。然而,我卻覺得甚合心意,衡芷齋有星月為燭,雪蓮做香,既無金玉之庸俗,亦無絲竹之亂耳。有時候,敵對之人做的事,也可以正中自己下懷。
天君賜婚的聖旨於一月之後發至蓬萊,我人雖在天山,心卻常常神思不屬。我想像著她接旨後的神情會是怎樣,我雖在心中無數次地鐫刻著她的樣子,卻想不出她那幾分調皮幾分淘氣,如星月生輝的眸子裏顯現出驚訝時的表情。她會怕嗎?畢竟,她還小,也並不知道天君為她賜婚的那個夫君就是她曾經口口聲聲喚過的小銀龍······
幾番深思熟慮之後,我決定去蓬萊找她,我想告訴她我是誰,我想謝她的救命之恩,我也想親口許她一世共享的韶華······
然而,我還沒有成行,便得到了關於她的消息。她為了魔界的六皇子淩子煊,盜了美人眼,闖了斷腸崖,取了一念草,殺了上古四大凶獸中的饕餮、混沌和檮杌。如今那斷腸崖上隻剩了個窮奇,孤零零的,終日煩躁不安,上躥下跳。
最讓我心驚的是,她闖下這彌天大禍之後竟然下落不明,隻那魔界六皇子淩子煊獨自一人平安回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