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懊惱, 如今竟說不過瀲揚這小子了, 門口豆姨又端著碗湯來了。
湯色暗紅, 熟悉的味道份外濃鬱, 我捂了鼻子向豆姨問道:“今日的湯瀲揚不是送來了嗎?為何又端來一碗?”
豆姨圓滾滾的肚子一擺一擺地走到我跟前, 笑道:“這是東海龍王差人送來的, 特意交待了叫你趁熱喝!他還說了, 這湯裏的阿膠份量最足······”
“嗷······”我被那撲鼻而來的阿膠味熏得要吐,“敖煥他······謝謝他的好意,他這湯真的太難聞了, 我寧可失血而亡,實在是喝不下去啊······”
“失血而亡?”豆姨白白胖胖的臉上一擠,滿麵堆笑道, “東海龍王還說了, 你答應了要給他找龍後的,他的終生幸福就靠你了, 你絕對不能死!”
好家夥, 在這兒等著我呢!
這幾日我要死不活的時候敖煥曾來看過我, 當時我還臥床不起, 但是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我不忍他一直被夜魅蒙在鼓裏, 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玉染早就死了, 死在她還是慕容霜的時候,她愛了他,嫁了他, 最終, 卻隻能用死來證明自己對他的一份情。
他淚眼婆娑地輕歎著:“她到底還是沒有活著回來,雖然隻是夜魅騙了我,可我倒多希望這是真的。我對他不是沒有疑心過,我隻是情願活在一場好夢裏,不肯清醒罷了······”
我素來不會安慰人,尤其見到別人難過,心中著急便更是不知道說啥才好。於是我拍了拍仍自虛弱的胸脯對他說道:“你別難過了!既然和玉染沒有緣分,雲姐姐我一定幫你找個美麗溫柔的女子,給你做龍後,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其實以敖煥的才華地位,怎麼可能會愁老婆,我這安慰純粹沒安慰在點上,不過他倒是承了我的情,滿口答應了。
如今看來,他不僅是承了我的情,這理由倒成了他和瀲揚聯手給我灌湯藥的好借口。
這日,我被兩碗湯灌得七葷八素的,好半天才壓抑了作嘔的欲望。不過,這連日的滋補也是頗有作用的,我站在窗口,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自覺神清氣爽。
我思量著,如今救離慕之事已經差不多了,我也該再去一趟落英穀中,向紫嵐姑姑報個平安。
我去離慕房中看過他,便起身離了蓬萊島,喚了片雲來,直往落英穀而去。
穀中一片寧靜,仍是我熟悉的樣子,唯獨讓我意外的是,紫嵐姑姑竟然不在穀中。我心中倒十分不安起來,想她數萬年幽居於此,之前隻為離慕才出過一次穀,如今她不在,莫非又出了什麼大事,亦或是,她遇到了什麼意外······
想到此處,我起身便向著紫煌宮而去。
朦朧的紫色雲霧籠罩之下,坐落著富麗堂皇而又莊重神秘的紫煌宮,今日的紫煌宮卻與往日不同。遠遠的,我除了看見它雲霧中隱隱的金碧輝煌,還聽到了似有廝殺的聲音,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隨風飄來。
我意識到,紫煌宮中必然有大事發生。
尚在宮門之外,我便看見了橫屍遍地。兩路服飾略有差異的魔兵像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各有死傷。我衝入紫煌宮,向著大殿直奔而去,一路之上都可見雙方兵將殺在一起,處處皆是血跡,將個好好的魔界紫煌宮弄得血腥之氣衝天,四處一片狼籍。
尚未進入大殿,我便透過大敞著的殿門,將殿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偌大的金殿之內,其實隻有三個人,子煊一襲紫袍加身,雖是麵如皎月,色如春花,卻貴氣逼人,不怒而威;他的對麵站著個骨瘦如柴,黑袍寬袖之人,正是大護法任冬秋。
他早有反意,如今竟敢明目張膽地逼宮了,恐怕能讓他如此有恃無恐的主要原因,便是他此時手中挾持著的人——華紫嵐。
明晃晃的長劍就橫在她白皙如玉的頸邊,動一動都泛著寒光,子煊分毫不敢亂動,看來殿內的局勢已被任冬秋控製了。我遠遠地聽見他瘋狂地獰笑著向子煊吼道:“你若再不封了靈力跪地求饒,我便馬上殺了她!”
我一見紫嵐姑姑身處險境,忍不住正要衝進殿去,卻見她猛地向前一挺身,將玉頸迎上了劍刃。隻見頓時血光飛濺,她的身子已軟軟地滑了下去。
為了子煊,她竟會自尋死路!
就在她的身體從任冬秋的身前倒下的那頃刻間,子煊已然出手,指間一道紫光飛射而出,重重地打在任冬秋的前胸,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便已向後跌了出去。
我閃身衝入殿中,一把抱住了紫嵐姑姑,還好我來得及時,用最快的速度為她止了血,封住了頸間的傷口。我輕喚了幾聲:“姑姑!”她隻疲憊地看了看我,嘴角噙了一絲微笑,帶著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