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醫術超群,少年成名,且生得豐神俊朗,儀表不凡,他便是離慕入世之後的,這第八世。
這日,我和楚玄帶著人來到這桑芷塢的時候,他正在給一個姑娘看病。我們便停在雲端,並未急於降下去。
草廬前,設了張簡單的案幾,他正奮筆疾書,一邊寫著,一邊叮囑道:“照著方子一日三次,切忌辛辣之物,兩日便可見效。”
那姑娘全是個心不在焉地貪看著他,嘴裏敷衍地應著,目光卻是停留在他臉上,像生了根似的,挪也挪不開。
我隱在半空中撫額,花癡當真處處有,似離慕這樣好看的人,單身七世,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他寫完方子交於她,見她並無起身離開的意思,便又問了一句:“姑娘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那姑娘羞答答地紅了臉,躊躇半天說了句:“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她未再說下去,她對麵之人亦未說話,隻是淡然地看了看她。
我隻聽得身邊的楚玄突然輕笑出聲,他這個一向嚴肅的人,竟然也開起玩笑來:“唉喲,這姑娘說個話繞得可真遠,這樣表個白,怕是等到日頭都下山了。”
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他隻得生生憋住了笑意。
我不搭理他,複又向下望去,隻聽得那姑娘又嬌怯怯地說了句:“奴家名字叫做桃花······”
桃花?這個名字確實不能忍!
他七世孤單,到了第八世,居然招惹上了桃花,讓我這孩子他娘實在是忍無可忍!
當我落下雲去,站在他麵前的時候,桃花已經伏在案幾上睡著了,等她睡來的時候,自然會忘了他。
而這個桑芷塢的名醫,會從此消失在世人的記憶裏,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這世上出現過。
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楚玄又笑話了我一次:“早知道你不能忍,何必還要忍上這麼許久?一來就搶人,咱們便可以早些回天宮,向父君交旨了。”
他如今尚未恢複仙骨仙籍,任哪一個凡人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會有些意外的,他的表現,應當已算得上是十分鎮定了。
他驚詫地看了看突然昏睡的桃花,便抬起頭來,將目光投向了從天而降的我。
五百年了,我從未忘記過他的眉眼。
我忘不了他的眉目如畫,忘不了他黑亮的眼底那一片璀璨的星辰,我忘不了他的白衣翩翩,忘不了他雙臂一擁便為我圈劃出一個小小的天地人間!
我沒有他的丹青之筆,繪不出五百年的刻骨相思,我隻會畫蝴蝶,一隻一隻,從想念他的心裏,飛進想念他的夢裏;
我沒有他的驚世華章,奏不出數百年道不出的情腸,我隻能在紅梅樹下一舞再舞,卻舞不出我們初見時的模樣。
我站在一株初初吐著新芽的桑樹下,微風拂過那一頭他為我綰過的青絲,我抬了抬手,想去捋一捋被風吹亂的發,卻看見紅色的衣袖飄在風裏,明媚得如一件新娘的嫁衣。
曳地的紅裙邊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白芷,星星點點,直蔓延到他的腳邊······
我朝著他輕輕地笑了,道不盡的情意繾綣都隻化作唇邊一個淺淺的弧線,我的聲音在春意盎然的日光下,如同耳語呢喃,讓一顆飽經別離之苦的心,瞬間變得柔軟。
“離慕,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