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又是個紅燈，拐了前麵的路口就是沈木兮的家，她坐在副駕駛上向後挪了挪身子，眼睛雖盯著一個個倒數的紅色數字，但心底卻是在抗拒這數字竟走的這樣快。
再慢一些，慢一些，她抓住扯在身前的安全帶，心下叫囂著，但麵色卻依舊平靜。
在這一點點躍動的數字下，她竟然將憐清從出生到現在的事情走馬觀花的回憶了一遍。憐清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一點傷風感冒都要很久才能好，半夜裏莫名的發起高燒來也不是偶爾的事，她有時坐在肅靜的醫院走廊裏，抓著憐清細嫩的小手陪著她打點滴，曾想過若是憐清出了什麼意外突然離了她身邊，她會不會像是電視劇中那樣突然瘋了？但現在看起來，那些惹人淚下，充滿著悲情的背景音的畫麵，也不過是賺人眼淚的渲染手段罷了，她此刻坐在這回家的車上，竟不是想馬不停蹄的趕回家中，抓著趙阿姨問憐清究竟為何不見，而是想著時間再慢一些，似乎隻要未回到家中就還覺得憐清在家中等她一般，就像是尋常她下了班，她穿著可愛的小拖鞋從客廳跑過來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濕濕的，沾著口水的吻，又或者是穿著新衣等著她回家帶她出來過兒童節。
沈木兮嗓子難受得厲害，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傾湧而出卻找不到出口，隻能在一個狹小的地方胡亂的堵在一起，她狠狠地吐了口氣，身邊的司機看了她一眼。
這時，綠燈亮了，她的心又揪了起來，那些掩藏於水下的情緒隨著離家越來越近的距離，開始慢慢浮出水麵。
沒有聽清司機究竟要了多少的車費，也不知自己究竟掏給司機多少錢，總之她拉開車門下了車，走進小區的時候還能聽見司機師傅在身後喊她。
也不知是給多了還是給少了，萬一給少了，下次打車時再遇見豈不是尷尬？
你瞧，她現在還有心思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而這些在看見樓下站著的趙阿姨的時候消失的不知所蹤，那些水下的情緒衝出水麵，堵在嗓子眼的東西也隨著她壓抑的一聲“阿姨”傾瀉而出，眼淚像是在此刻終於找到了歸宿，從眼眶中一顆接一顆的墜落，眼角與眼底像是塗抹高了的胭脂，緋紅一片。
“木兮”，趙阿姨邁著小碎步到她麵前，神情糾結，抬手擦了她的眼淚，“我知道小清清在哪了。”
距離剛才那通電話不過20分鍾，她的眼淚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衣角還被她攥出了褶子，這一切仿佛個惡作劇，在她開心的時候把她拉下水，又在她無法呼吸的時候揪著她的衣領出了水，她腦海中什麼都沒有，隻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的本能。
“她在哪？”
壓抑著的聲音說起話來並不好聽，像是有東西卡在嗓子裏，一說話莫名的一股血腥味。
“不知道，”趙阿姨又露出那副表情，七分歉意，二分掙紮著的欣喜，一分試探的小心翼翼，她拉著沈木兮的手，“有個男人打了家裏的電話，說是小清清在他那裏，他說他沒有惡意，隻是過兒童節，想帶著小清清出去玩，晚點就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