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時候, 她每次伺候過了, 都會自己喝藥。我告訴她皇室向來與民間規矩不同, 不講究這個。有幾個皇子是側妃先進門, 正妃隨後呢。她卻說等到有了身孕, 她再停藥不遲。”餘好月話語中頗有唏噓之意。

暖香也不好多評價, 淡淡笑道:“懂規矩, 知進退。其實是個很有眼色的人。”

餘好月也不再談這個話題。望望前方,又看看後麵,看看大花廳又瞅瞅高台:“肅王妃和皇後娘娘, 名義上是叔侄,卻毫無親熱之意。皇後向來也高看寧和郡主,但卻與她娘不對付。皇家的關係真古怪。”

正說著, 又是一聲喝道, 卻是宋王府來人了。現在三大王府都集齊了,眾人都心頭直跳, 關注事態發展, 卻不料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麵麵相覷, 悄聲議論, 一時間偌大的庭院仿佛飛進了一群蜜蜂, 鬧哄哄,哄哄鬧。暖香也驚訝的嘴巴微張,來的人竟然不是素有賢名的宋王妃而是夏雪憐!

“我家王妃身體不適, 所以由小郡主代替見禮, 因姑娘年幼,王爺放心不下,特由我代為照顧。”夏雪憐自然看出了眾人的疑惑,笑意盈盈的解釋。這下子眾人的議論更加熱烈了。一個個眼神傳遞的飛快,好比亂飛的螢火蟲。

夏雪憐發揮宋王府的傳統特色,淡妝見人,不事奢華。隻是她人瘦弱,又少血,那腮幫太薄了,顯得麵相不和善。暖香仔細觀察她的唇色,與餘好月嚼耳朵:“她擦了唇脂,最近剛流行的紅豆色。因為跟正常的唇色接近所以不大容易看得出來。但我見過她脂粉不掃的樣子,她自己的唇,絕對沒有這樣紅潤豐厚。”

身上穿著茜素青色流雲紋暗芙蓉花掩矜小襖,束腰係著水藍色竹葉紛紛雙鷓鴣裙子。顏色也很素淡,頭上斜梳升仙髻,壓著一朵杯口大豆綠牡丹堆紗花,旁邊插著一支點翠蝴蝶簪。眾人細心挑剔她的裝扮,卻也挑不出什麼。表麵看來這還是個女先生。唯有那眼光毒辣的,眼睛死死盯住腰胯臀,從舉止間看出些端倪,這個所謂的西席已非完璧之身。宋王那小郡主被她牽在手裏十分乖巧,神態間頗為親敬。

暖香也瞧得仔細,心道這夏雪憐果真了得,把小郡主也哄過去了。

宋王府送上的賀禮相當闊綽。皇後娘娘按照方才對吳王妃餘好月的禮數,請小郡主過去說話。小郡主點點頭,拉著夏雪憐一起往高台上走,卻不料,腳步剛剛邁出,便有一個中人,僵著臉硬邦邦的說話:“皇後娘娘隻請了小郡主去,沒說要見這位姑娘。”

夏雪憐完美無缺的笑容微微一僵,心道這皇後竟然還在敵視她!也罷,等我成了皇後,你又奈我何?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夏雪憐似乎也尷尬,她身形微微一僵,腮幫上沁出兩朵淺粉,眼神柔順,眉尖微蹙,盈盈一雙水眸微微一瞟。一句話也不講,隻把小郡主輕輕往前麵一推。

餘好月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低聲道:“這個夏雪憐真是,真是------”

這個思維敏捷但生活環境單純的姑娘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彙,暖香替她補充“天生的戲子。”現在曆練到一個眼神都讓人產生她受了冤屈的境界了。

果然,那小郡主走上台階,又退回來,重新拉住了夏雪憐的手:“若是雪先生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眾人紛紛側目,心裏隻犯嘀咕:這小郡主真是不懂事。你這是脅迫?眾目睽睽之下,又是兒子大婚典禮上,皇後怎麼會妥協?況且無論如何,哪怕你父親登基了,你都要稱呼那位一聲皇祖母,怎麼能為這個外人得罪她?哎,還是個小孩子。容易被忽悠。

那中人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出,“小郡主你想清楚了?”

“嗯。”那小姑娘點點頭,麵上猶是一團孩氣。

暖香幾乎清楚聽到了某些人的歎息聲。那中人踏踏而來又踏踏而去,在皇後那裏請命又立即返回,口齒清晰的說出了皇後的懿旨:“娘娘說了,既然這樣,那你們都別來了!”小郡主也愣在了那裏,顯然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一時間場麵畢竟冷,眾人或竊竊私語,或輕笑歎息,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唯有那肅王妃,倒是絲毫不怕皇後冷臉,一疊聲叫人:“囡囡,過來,好久沒見到你了,快過來給我抱抱。”那打扮的頗為時尚的中年婦人,笑著讓夏雪憐和小郡主都到她那邊坐。

沒錯,是中年。拄拐杖的孫子,含奶瓶的爺爺。肅王是當今皇帝的小叔叔,多小?跟皇長子差不多大。肅王妃也還年輕,如今三四十歲,又保養的好,徐娘半老而風韻猶存。說起來,寧和郡主可是當今帝王貨真價實的堂妹。

眾人看看肅王妃,又看看高台上的皇後,心道這皇室的關係可是越來越不妙了。還是找個借口離開為好,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老天有眼,正值這難堪的關頭,喜娘高喊:“吉時到,迎新娘咯!”緊接著劈裏啪啦一陣鞭炮響,又有嗩呐聲鑼鼓聲響徹雲霄。眾人這才找到了機會,紛紛說笑著,簇擁著往前廳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