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良怡從懷風殿回來後,竟然大病了一場,說是風寒,偏偏又憂思難解,愣是咳嗽著拖了幾個月。病略好後,更是不願踏出嵐華宮,終日對外稱病不出房門,隻在房內書寫文章詩詞,或聽宮女聊談徽國事宜。
是日一早,嵐華宮內便吵吵嚷嚷,良怡自床上下來,隨意搭了件綠萼梅繡的披風便出了房門。
雲閑一見良怡,忙上前去說:“這幾天剛起風了,也不怕凍著,快入屋去,奴婢服侍你穿好衣裳。”
良怡探頭見宮人門圍在外頭看,卻也不知什麼緣故。便聽了雲閑的勸,先入了房內著衣梳妝。
“雲閑,外頭怎麼了?可是太後宮裏出了什麼稀罕物,讓這些宮女太監都恨不得湊前去看。”
雲閑一邊為良怡綰發,一邊笑著說:“奴婢說出來,公主定會歡喜的,隻是也要先把頭發梳好才能去見人。”
良怡聽到這話,把手中的胭脂盒放到桌上,看著銅鏡上的雲閑笑道:“你又曉得我會歡喜?何況……我還不樂意去湊這勞什子的熱鬧呢。”
雲閑隻抿唇笑,隨後對良怡道:“陳府的大公子,立下了累累戰功。聽宮裏人傳,說皇上在殿前大喜,讚其勇冠諸軍,封作了昭武郎將。如此英姿豈不讓人心生向往?”
“陳府、大哥?”良怡抬手止住雲閑,回過頭直直看著,“是我大哥?那太後……”
雲閑讓良怡轉過頭去,繼續為良怡梳頭:“太後想來喜陳家兒郎,如今是特意喚了昭武郎將入宮來說話……”
良怡聽著雲閑的話,看著銅鏡,淚水便止不住般往下流,良怡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想要讓雲閑快點把頭發梳好,又想讓雲閑慢點。隻心裏暗自怕自己到了太後宮中後,聽聞這陳府的大公子,不是自己的大哥。
雲閑見良怡哭,一時心裏也有些難受,畢竟良怡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也知道良怡在宮裏,雖是錦衣玉食,但身份地位,無一不是尷尬。除卻明晏和太後,其他嬪妃貴人,皆不敢過於親近良怡,怕遭了皇帝忌憚。長年下來,雲閑也越發自心底地疼惜良怡。
將頭發綰成隨雲髻後,雲閑哄著良怡止住眼淚,又攜著走出了房門。
走到太後宮前,守在門口的宮女笑著要挑簾給良怡進去。
良怡忙低聲止住,又拉緊了些披風,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簾子,偶有笑聲傳出,更是讓良怡心驚又期待。
“公主,入裏頭去吧,遲些隻怕不能說上幾句話,昭武郎將就要告退出宮了。”雲閑見良怡佇立不前,輕聲提點著,又幫良怡整了會兒衣襟。
良怡見雲閑整好衣裳,倒吸口氣,似是下定決定要進去一探究竟。良怡便抬手吩咐打簾的宮女挑開簾子。
往裏頭一看,太後殿內的屏風已然撤去,殿內各物皆入眼中。
左邊側位上,背坐著個男子,解去了外披的罩甲,卻依舊直著背脊,端坐的樣子,猶見其軍人風姿。
太後本就帶著一股鐵血風範,如今看去,越發精神抖擻,笑容有加。一見良怡進來,開口笑道:“你家大哥在這,還不快上前來。”
良怡聽到這句,又是喜,又是不知所措,喜的是這坐著的是自己的大哥,多年未曾相見的大哥,可又不知該怎麼相處,也不知大哥是否如以前那般……
伺候的宮女上前解下良怡的披風,一同放在了罩甲旁邊。良怡見此,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安心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