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平安有些犯愁,這不是給他出難題嘛。
“老人家想要孫子,我能管得了嗎?”他沒好氣的說一句,站了起來。
門診室的窗戶是開著的。他站起來,風口便直對了易禛南。
風撲麵而來,夾雜著濃重的涼氣。
易禛南用手攏攏病號服,抬眼望向了窗台處。
窗台上擺放著一盆金邊吊蘭,長得鬱鬱蔥蔥的,看著十分養眼。此刻,他的枝葉正隨風搖擺著。枝葉翻轉間,露出了底下的根係來。
細細密密的根須細短挺立,看著並沒有多大的力量。可誰想到,就是那麼毫不起眼的東西,稍微給點泥土,它就能緊抓土地,長出更加旺盛的枝葉來呢?
馮平安見易禛南一直望著那盆吊蘭,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在看什麼?”
“我在想,沈妤藍大概很喜歡這種植物,給她半點希望,她就能死死地抓著你,再也不鬆手。”
“噗。”馮平安笑出了聲,歪著腦袋,斜著眼看幾眼那根根樹立的根須,他點頭道:“別說,還真是挺形象的,人不怎麼樣,還想要借著你的勢。”他直起身子,抬手拍了易禛南的肩膀頭一下,“對你表示深深的同情。”
“我估計,你這輩子是不好甩開她嘍。”他長籲一聲,直接朝窗戶邊走了過去,“關窗戶嘍,別你著涼了,明天你、媽扒了我的皮。”
馮平安一想起孫桂芝那撒潑不看人的架勢,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易禛南看的嘴角輕抽了抽:“我媽有時候是挺不講理的,給你惹不少麻煩,真是抱歉。”
“沒事,沒事,誰讓咱兩是發小呢。”馮平安把窗戶關嚴實,攬著他的肩膀重新坐到了桌子旁,“不過說實話,我倒是沒想到你、媽會這麼堅定的撮合你和沈妤藍在一起。”
易禛南現在聽著這話就覺得頭大,抬手拍了下腦袋,他道:“你別提這茬事兒了,我都要鬱卒死了。我媽還說大師算命她是我的福星,我覺著她倒是個災星,專門給我添堵來的。”
“添堵也是你招來的。”馮平安不厚道的懟了他一句,見他臉色黑青黑青的,他笑了一聲,“好啦,不氣你嘍。你現在是想要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要從他、媽下手,讓她不要那麼迷信的認為沈妤藍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老婆了。易禛南抬手使勁的從腦袋上拂過,隻把額前的發捋的七零八亂的,他才粗著嗓子道:“我這裏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還需要你多多幫忙。”
馮平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連連點頭道:“好說,你說要我怎麼配合?”他把腦袋往前湊了湊。
易禛南附著在他耳朵邊上嘀咕一陣,臉色凝重的直起了腰。
馮平安則瞪向了他:“不是,你真確定要這麼做?”
見易禛南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馮平安舔了舔唇瓣,眼睛眨巴著正襟危坐起來:“是這樣啊,禛南,你、媽她對你可是一百萬個上心的,我明天要是真這麼說,你覺得她能饒了我?”
易禛南遞給他一個“你是白癡嗎?”的眼神:“你不會把責任推給她們?”
推卸責任?馮平安揉揉發脹的眉心,思索良久,才在對上易禛南的視線後,不情不願的點了下頭:“那行吧,我就幫你這一次,但能不能幫到底,我可沒保證。”
“同意幫忙就行。”易禛南抬手和他擊了一下掌,“時間不早,我先走,明天看你的。”他掉頭走出馮平安的門診室,進了他的病房。
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幕,他心裏也異常的沉重。
腦海中不期然的又想起何清梔來,她嘲諷的話語再度回響在腦海中:“你覺得我有那麼想被打嗎?剛被你、媽叫過去打了一巴掌,還過去討打?”
她說的那麼尖銳,大概是真被他、媽媽傷透心了吧?
突然的,易禛南就想給她再打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一直沒人接通。
“這麼晚了,她或許早已經睡了?”心裏不是沒有失落,可這會兒的易禛南,也隻能這樣自我安慰著。
落寞的低頭,他看著亮著的手機屏幕,片刻,他打開微信給何清梔發送過去一條信息。
“清梔,如果我出現什麼意外,你會過來看我嗎?”
意外?他能出現什麼意外?何清梔雙臂抱著雙膝坐在床上。
她今天心情很煩亂,一個人回了淇濱花園。躺在客房裏輾轉反側好久才睡著,可不曾想,剛剛睡著,易禛南打過來的電話便把她驚醒了。
帶著一肚子的氣,何清梔故意沒去接他的電話。
可她沒想到,他會接連打了五六個電話,就在她暗暗下決定,如果他再打一次,她就接通的時候,他卻發過來這樣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