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吹過臉頰,把她眼角滑下的淚珠吹得冰涼。可那冰涼,卻抵不過心中的冷意涔涔。她原本隻是懷疑,她以為一個醫院的醫生是不可能那麼沒有醫德的,可她還是低估了某些人的不要臉程度!
“那家醫院,歐陽家是最大的股東,當初陳偉也是聽從司灝的話行事的,易禛南,我現在好恨!我為什麼明明懷疑他了,還要給他那麼多次的機會?”
易禛南見她情緒瀕臨崩潰,抬手把她緊緊抱在了懷中:“誰也沒想到的,清梔,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也知道你想討回來個公道。可我說實話,去醫院找人根本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司灝那麼狡猾,歐陽昊天那麼庇護他,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找出一個替死鬼出來?”
察覺到懷中的人一僵,易禛南繼續拍打了她的後背,緩緩道:“我們那樣鬧,反而落了下風。我覺得,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把司灝繩之以法。”
她也想,可她現在根本就沒法理智的思考問題。何清梔輕閉了閉眼睛,聲音沉沉的道:“易禛南,我聽你的。”
“那好,你現在回去好好陪著兩老,我去想辦法。”
“好。”何清梔看著他開車遠離,這才機械的轉身,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了李秀娥的病房。
何逸非此刻也有些哀傷。單手撐著臉頰,他背對著門口,偷偷的抹了眼淚。
看著從不輕易流淚的爸爸無聲的哭,何清梔的心像是刀絞了一樣,淚水瞬間變又流了滿臉:“爸!”她哽咽著走了進去。
何逸非趕忙把眼角的淚擦掉:“之前都有奇跡出現了,現在肯定還會有的,清梔,不能饒了司灝那小子,絕對不能饒了他!”
“我知道。”何清梔使勁磨了磨牙。
床上的人依舊在睡著,似是外界再大的紛擾都驚擾不到她一分。
何清梔緩緩彎腰蹲到了她身邊,輕輕握著了她的手:“昨天我看媽得情況也沒這麼糟糕啊,怎麼一晚上就又成這樣了?”
何逸非重重一歎:“怨我,想著今天陽光挺好,推著她出來曬了會兒太陽,誰想到她根本不是正常癱瘓,是棉酚中毒?平安剛才說,棉酚中毒患者不能曬太陽,越曬越嚴重。”
“你給我打電話後,我看她不對勁兒,我還又讓她吃了藥。”誰料到那治病的藥裏竟會有要人命的毒素?何逸非垂著腦袋,揚手就揮了自個一個耳光,“我做的好事兒啊!”他忍不住嚎啕出聲。
“爸。”何清梔半蹲著身子,扭身,擁手輕晃了晃他的膝蓋,“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
何逸非雙手捧著腦袋使勁搖了搖頭:“不,是我的錯。都怪我瞎了眼,以為司灝是個好男人,以為他把所有都奉上了給你,是真心想要和你相守相愛一輩子的,可我沒想到,我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他竟會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
“他當初都把小半的血獻給我了呀,他怎麼,怎麼會扭頭在藥裏下毒呢?”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太讓他難以接受了。
曾經一直當做恩人的人,到頭來卻是仇人,曾經以為是個溫潤善良的好人,到頭來卻是個無惡不作的豺狼猛獸。這樣的極致落差,何逸非是真有些承受不住。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何逸非都沒有緩過神來。
何清梔在想法搜證之餘,也試圖勸說過他,可他卻搖著頭,呐呐道:“想不通啊,我是真的想不通。”什麼仇,什麼怨的,司灝為什麼要這樣害人?他平日裏的溫柔與深情都是裝出來的嗎?他怎麼可以裝的那麼像!
何逸非像是突然之間老了很多似的,連那後背都佝僂起來。
窗外又飄起了雪花,這已經是今年冬天的第四場雪。雪下得很大,鵝毛大的雪花從天空中飛飛揚揚落下。灰蒙蒙的天空下,轉眼就是一片銀裝素裹。
大年三十,華夏人全家團圓的喜慶日子,何清梔斜靠在病房的窗戶前,心口卻一陣陣的鈍痛。
易禛南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他沉沉的嗓音中帶著無窮的擔憂,問她:“她情況怎麼樣了?還是一直睡嗎?”
何清梔眼睛發酸的往一眼依舊闔著眼皮的李秀娥,微微哽咽:“是,一天大約有二十多個小時都在睡,現在還有些低燒,馮平安說已經是非常典型的棉酚中毒症。”她頓了一下,聲線更顯哀澀,“很嚴重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像之前幾次那麼幸運。”
這意思就是李秀娥可能真會因為棉酚中毒送命?
易禛南心情也極度沉重起來。握緊手機坐在溫暖的咖啡廳裏,他眺目望向外邊的大雪。眸子深邃中泛著深沉的光,他喉結上下滾動兩下:“我已經找到能抓住司灝把柄的辦法了,清梔,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