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帶著寧遠行一路向北,當她注意到四周的環境時,天色早已經已經暗下來了。
橙色的光芒由深到淺鋪散開,讓所有的景物都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除了鳥叫,便是蟲鳴,晚風帶來的襲襲涼意,預示著夜幕即將來臨。
兩人正經過一片池塘,再往前就會進入樹林,一眼望去,並沒無人煙。
她暗裏思索,夜裏趕路恐怕會有危險,而且馬馱著兩個人跑了這麼大半天大概也是又累又渴,還不如先原地休息。於是拉住馬的韁繩,迫使它停下來。
然後再次拿出金釵,抵在寧遠行脖子處,幹脆果斷地說道:“下馬。”
脖子處傳來冰涼的觸感,那是一道危險的信號,但寧遠行卻毫不在意,反倒體貼問道:“怎麼?騎馬累了嗎?”
“要你管!”挽歌朝他翻了個白眼,從懷裏摸出個絲絹,將寧遠行的手反剪在背後牢牢捆住,這才放心地讓他下了馬。
緊接著,她又以一種很奇怪的姿態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近地麵好一會兒,才撐起身,臉上是鬆了口氣的表情,對寧遠行打趣說道:“我還以為你的手下有多忠心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就憑你剛才的舉動,就能判斷他們沒追上來?”寧遠行挑眉,伏地聽聲,在偵察兵中是常用的手段之一,他也是見怪不怪的。
不過,一個女子來用的卻不多見。
挽歌聳聳肩,“追沒追我倒是不知道,隻是,他們不在這附近是肯定的。”想了想,又對寧遠行說道:“你放心,等我的腳傷好了,我就會放你走的,在這之前,你安分一點,我不會傷害你的。”
說完,就自個兒牽著馬到池塘邊喝水。
因為腳踝扭傷,走路一瘸一拐的,寧遠行看在眼裏,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一顛一顛的,最後就像認輸一般,向她走去,道:“你過去休息吧,喂馬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你?”挽歌立即給他投去極不信任的目光,戒備道:“你不會又要打什麼鬼主意了吧?”
寧遠行瞧她忌憚的眼神,一時失笑,搖頭道:“你就不能偶然相信別人的善意嗎?”
“那也得看對象。”挽歌嗤之以鼻,對於他,她著實不敢信任,在她心中,寧遠行已經和豺狼虎豹等同了。
這麼想雖然顯得失禮,但也沒辦法,誰讓寧遠行給她第一次的印象就極其不好呢?
可寧遠行可不管那麼多,他見挽歌半惦著的腳,還有帶血的手,一副狼狽模樣,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手上微微用力,絲絹就碎成幾段無聲地落在地上,挽歌一驚,連忙退後幾步,一隻腳使不上勁,一不留神,就倒在地上,可即使這樣,她依舊警惕地看著他,好像他一有動作,就要撲上去咬死她一樣。
寧遠行見狀,眉頭輕皺,微歎道:“你其實,不必這般防我的。”
“......”
“我要是真想對你不利,剛才趁你背對著我的時候就動手了,何必還等到現在?”說著,就向挽歌走去,可剛走了一步,就被挽歌叫住,“不準過來!”
挽歌全身都在發抖,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怕,或者兩者都有。
她現在真是怕極了寧遠行,明明對付她易如反掌,卻偏偏還以一種弱者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麵前,這半天,他亦有無數次機會將她擒住,卻一次也沒有下手。
這是獵人在看跳進陷阱中的獵物垂死掙紮的場景。
他們以一種高姿態,嘲諷著弱者,看他們如跳梁小醜一般。
“你在怕我?”寧遠行皺眉,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女子眼中,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他,並不想嚇她的。
即使是剛才那個舉動,也是因為見她可憐,想幫她而已。
可為什麼會弄巧成拙?
這個時候,同為女子的愛荷大概就能為他解答,可惜愛荷並不在這。
顯然,挽歌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她隻覺得每個人都把她當成傻瓜一樣耍,她心中憋了一股怒氣,這股氣化作抗爭的動力,迫使她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寧遠行,說道:“不管你想幹什麼,我是沒工夫陪你玩了。”
說完,就騎著馬揚長而去。
她的背影很單薄,但是她的轉身卻很果斷。
有那麼一瞬間,寧遠行覺得,就這樣放她自由如何?
但很快,他就顛覆了這個念頭,搖頭苦笑,感歎著,何時他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