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悄悄的走到顏十七身邊,“十七小姐可想知道這些碗是做什麼的?”
顏十七不說話。
關山月走過來,盯著那些碗瞅了一眼,“從材質到做工上來看,這些碗都極普通。”
顏十七失笑,她這舅母還真是商人的眼光啊!
扭頭看向蜀葵,開口道:“我曾聽聞,世上有一種樂曲,不是吹拉彈唱出來的,而是敲擊出來的。看這碗的擺設,莫非老板娘會碗樂?”
蜀葵倒吸了口氣,“你真的知道?”
顏十七笑笑,“你真的會?”
蜀葵用力咽了口唾沫,“蜀葵不敢貪十七小姐的便宜,若是十七小姐能給蜀葵展示一下雙筆寫字,那麼蜀葵就為十七小姐表演這碗樂如何?”
關山月搶著道:“不如何!我們今兒來,是要買首飾的!買完後,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呢!”
這是擺明了他們的行為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牛大慶陪著笑,“若是十七小姐能滿足內人的要求,今日兩位相中之首飾,本店全部免費贈送。”
關山月挑眉,“掌櫃的能自己做主?不用請示主家?”
牛大慶看了眼蜀葵,“我們就是主家!”
“爽快!”關山月看向顏十七,“我沒有要說的了!”
蜀葵卻已經走到了案幾後麵,落座,執起兩根木箸,抬手就要敲下去。
“慢著!”顏十七喊道。
蜀葵抬眼,看過來,“十七小姐想說什麼?”
顏十七道:“老板娘既然聽說過我在莒州的事情,那應該也聽說了,我學東西很快的。你現在在我麵前表演,就不怕我學了去嗎?”
蜀葵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鬆動,扯出了一絲笑來,“我會的東西都是從別處學來的,又怎會怕別人學了去?不讓人家學,如何能傳承?這是家主曾經說過的話!”
顏十七一怔,“令家主倒是豁達!”
蜀葵麵露戚然,雙手齊動,清脆的碰擊聲便傳了出來。
木箸在大小碗上流動,或快或慢。
明明是單個的音節,組合在一起,卻真的流瀉出樂曲來。
關山月看的目瞪口呆。
反觀顏十七,抿著唇,卻是一臉的平靜。
樂曲不是很長,蜀葵敲擊出來,倒也嫻熟。隻是因為體力不支,放下木箸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微喘了起來。
關山月嘖嘖稱讚,“沒想到這普普通通的碗,居然也能發出這麼美妙的聲音來。”
因著蜀葵這難得一見的才藝,關山月心中的那點兒芥蒂也蕩然無存了。
她對於有才能的女子,從來都是恭敬有加的,就像對待闞雪淨,因為佩服其才華,才會肅然起敬。
顏十七二話沒說,徑直走到了書桌前。
牛大慶很有眼色的搶過去磨墨。
報曉撲了兩張宣紙在桌上。
蜀葵跌跌撞撞的挪過來,手扶在桌沿上,眼睛不看顏十七的臉,隻是緊緊的盯在顏十七的雙手上。
關山月也湊了過來。
對於,顏十七的雙手寫字,她也隻是聽高顓高頌說過,卻並沒有親見。
還說要學會一手畫圓一手畫方,才能做到雙手齊動。
可惜,那倆小子練了這麼多天,卻始終做不到。
顏十七雙手握筆,毫不遲疑的揮毫,兩張宣紙上各落下了兩個大字:妙手,佳音。
一楷一行。
關山月喜笑顏開,“槿兒,你真是太厲害了!”
顏十七勾唇一笑,“是老板娘的碗樂厲害。”
擱筆,抬眸看去,入眼的卻是蜀葵搖搖欲墜的樣子。
顏十七擰眉,“你沒事吧?既是身體不適,就該好好養著。否則,拖著一具病體,能幹什麼事?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身體是自己的,你若自己都不疼惜,能指望誰?你們夫妻倆擁有這麼一家銀樓,銀錢上自然是不缺的。你若身子垮了,活著,他顧念你兩分。一旦撒手西去,新人會立馬進門的,誰還記著你是誰?”
蜀葵淚流滿麵,哆嗦著嘴唇,卻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關山月趕緊過去,把顏十七拉到身邊,“槿兒,少說兩句!真不知你這熱心腸隨誰!你自是一番好意,可人家未必領情啊!沒準聽在人家的耳中,卻是你在詛咒呢!”
顏十七就生出了無力感,“好吧!是我多管閑事了!”然後轉向牛大慶,“牛掌櫃也別怪我說狠了。老板娘若是這樣子病下去,怕是命不久矣。”
牛大慶抱拳行禮,“十七小姐古道熱腸,我們夫妻感激不盡。二位盡管去選首飾吧!”
“別走!”蜀葵突然衝了過來。
一個病弱的人,突然爆發出這樣的速度,很是驚人。
關山月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顏十七擋在身後。
報曉和露濃也都靠了過來。
“舅母,她不會傷害我的!”顏十七說著,從人牆中鑽了出去。
那麼淒厲的聲音,莫名的在她的心上劃下漣漪。
蜀葵擦一把眼淚,撲通跪倒在地。
“主子,真的是你嗎?是你在天顯靈了嗎?”
顏十七唬了一跳,往旁邊移了兩步,“地上涼!你趕緊起來!”
蜀葵非但不起,還跪著爬到了她腳邊,拽著她的裙擺,抬起淚臉。“主子,你帶奴婢走吧!”
顏十七一陣心酸,頓時眼睛就不受控製的紅了起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主子!”
蜀葵搖頭,淚珠紛飛,“你若不是,為何會寫出一模一樣的的字來?”
顏十七咬唇,“那是因為我曾經臨摹過太子妃的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