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 冰冷, 嗆水……更可怕的是未知。
是無常。
是不知前路何往。
是此身雖在堪驚。
不幸中之萬幸, 曹采薇會水。
驚怕交加中, 她慢慢地潛進更深的水中, 暗暗遊出去一段距離, 才浮出水麵, 回頭看向岸邊。
“怎麼會……”
兩個男子驚得合不上下巴,倒不是因為水中的女子深諳水性,而是……這水中的, 根本就是另一個女子!難道,剛才推錯人了?!
水中的女子在遠處的水麵上看著他們,臉色蒼白, 眼神驚恨。
“姑娘……”其中一人準備找根棍子將她拉上來。
另一人止住了他:“她會遊水, 不需咱們搭救,隻怕濕著身子上岸更讓她難堪, 我看, 咱們還是趕緊撤了吧。”
“要不, 讓她先披上咱們的外袍?”
“你傻麼?有咱們在, 她必不會出水!趁她沒記住咱們的長相, 趕緊撤!”
曹采薇鳧著水, 看那兩人漸漸遠去了,才稍稍鬆了口氣。那兩人究竟是什麼意圖?把自己推進水中揚長而去?是惡作劇?
卑鄙無恥!
曹采薇恨得激起大片水花,幸而, 自小母親便教會了自己遊水。母親是昌黎人, 那裏近水臨海,是以深諳水性。趙州女孩子會水的極少,若換了旁人,此刻怕是早已命喪黃泉!
他們,簡直以人命當兒戲!
混蛋!畜生!
河水很冷,曹采薇漸漸感覺手腳都有些失去知覺了,得趕緊上岸。但是,濕著的衣裳怎麼辦,萬一又來兩個無賴,豈不是……
曹采薇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哆嗦著在水裏想著辦法,先遊起來,動起來,這樣還能有些熱量。後悔,真是後悔,自己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幹什麼?幸而隻是被推到水裏,並沒有遭到其他的惡行。
曹采薇茫然望著水麵,自己是來等丁瑾的。
丁瑾,他在哪兒?
他一定會來的,他一定就在路上!
曹采薇深呼吸一口,開始朝著來路遊去。
雖說會水,但這水實在是太冷了,身體幾乎快堅持不住了。
自己平日也並不遊水,體力活更是沒有做過,此刻已經是筋疲力盡。
曹采薇幾乎虛脫了,準備放棄,濕著身子上岸,如果可能的話,就在梨樹林裏晾幹衣裳,再作打算。隻是,如果在那種情況下再見到丁公子,隻怕就說不清了。
自己原來還是如此在意他的想法,生怕他誤解,生怕他質疑自己的純潔。
曹采薇絕望地從水中仰起頭張望,遠遠的,從那河堤上,走來一個淡青色的影子。
愈發覺得委屈難過,無盡的眼淚充滿了眼睛,酸澀地流下來。
那淡青色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救我!丁瑾!
慌亂已經過去,四肢雖然寒冷疲累,但腦子依舊清醒。
不,在這冷水裏,頭腦甚至更加的清醒。
如果此時遊向他,他想必會找樹枝或棍子把自己拉上來,然後轉過身讓自己換衣,應該還會把自己的衣袍給自己穿。
他是個君子,曹采薇一直深信。
這樣半遮半掩,不如徹底一些!
誰知道自己會遊水?除了家裏根本沒人知道!
讓他救我,跳進水裏來救我,抱住我,把我拖上岸,幫我擠出腹內的河水,用衣服裹住我,將我抱出這裏……
曹采薇濕漉漉的劉海貼在臉上,嘴角泛起一個複雜的笑容。
什麼甄巧巧、什麼夏青青、什麼李佩瑤、什麼趙鵑兒、什麼唐笑笑……
統統見鬼去吧!
……
翌日。
“啊、啊、啊、阿嚏!!!!”丁瑾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才舒服些了。
“杜先生,犬子的身體……”丁同知告了假,守在兒子的床邊。
杜先生的醫術是全趙州最高明的,此刻剛從曹家趕過來,給丁公子號脈:“無甚大礙,隻是那河水冰冷,著了些涼,喝一些薑湯發發暖便好了。”
丁夫人問道:“不知曹姑娘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