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 擷英女學的入學帖子到了, 隨著帖子一起送來的, 還有一本學規, 兩套學裙, 一隻裝書本的藤箱。
“這書箱還是雙肩背的。”笑笑好奇地研究那隻內部分著格子的藤箱, 裏麵已經分類裝好了書本、筆紙和算盤, 藤箱頂上自帶抽拉的小竹架子,上麵搭上雨布就可以權作一頂小小雨篷。
“男學生用這樣的書箱還好,女孩子麼, 還是用個刺繡的布包合適,偏也弄成這個樣,頂著個雨架子, 看著就跟收賬的學徒似的。”勖嬤嬤不免腹誹。
“這個好, 我喜歡。”笑笑美滋滋背上書箱,把雨篷拉出來, 想象著香港電影裏寧采臣的模樣, 隻覺得自在逍遙。
染碧已經展開了學裙, 是月白色竹布薄衫, 水藍色細紗褶裙, 裙擺上繪著淺墨蘭草, 配一雙石青的布鞋,染碧不覺道:“這學裙真是素氣,咦, 這小帕子是做什麼的。”說著拿起兩方淺藍色細紗帕子, 很精致地繡著花邊,還配了兩根藍白絲線搓成的細絲繩兒。
笑笑拿過來細看:“這料子也不適宜做帕子的,再說也太小了些。”
主仆兩個納悶不已,染碧道:“也不曾見其他幾個姑娘用過這樣的帕子,莫不是寫字兒用的?”
“寫字怎麼用得上這樣小的帕子……”
初進來的荷露聞言,噗嗤笑了:“這個是包頭。”
“什麼包頭?”
“就是縛在髻上的頭巾,用絲繩兒係了的。”荷露笑道。
笑笑:“卻一次也沒見姐姐妹妹們用過。”說著翻開學規裏關於衣著的一章,果然不曾強求戴這薄巾的,但嚴禁佩戴金銀珠玉等首飾,難怪家中幾個姐妹上學時都是簡單的發型頭飾,要麼是硨磲簪子,要麼是竹簪,有時就是幾朵絹花或鮮花。
笑笑試穿了學裙,因是先前量好尺寸的,穿上去格外妥帖合適,又將兩塊輕紗的帕子係在雙髻上,耳朵上的銀丁香也除去了,換上一對兒乳白色的砑光菩提珠兒。
勖嬤嬤眯著眼睛笑道:“姑娘此時的樣子真個兒像太太小時候了。”
笑笑對鏡看了,隻覺得涼意盈盈,配色極為舒服,又看著腰間缺了什麼:“學規裏雖未明言,但配那綾羅綢緞的荷包香袋卻是不妥的,找些顏色素雅的細布細麻做了吧,對了,還要佩戴名牌的,”說著拿起那一塊小小的竹刻長方形名牌,上麵飾以蘭草紋,鐫刻了‘瑛園’二字,係著鬆綠色的長穗子。
“才剛忘了,”荷露笑盈盈打開一塊秋香色帕子,“老太太給姑娘的佩飾,說唐家的姑娘人人都有的。”
笑笑一看,卻是一隻金絲楠木製成的小算盤,不過海棠葉子大小,格外精致,每一粒算盤珠子皆是活動的,配著緇色細繩,下麵垂了細細的伽楠珠串兒,心道,這倒不愧為唐家本色了。
打扮妥當,又拿著學規和入學帖子去前院兒看母親。
珊娘正坐在榻上拿著花繃子做針線,抬眼看見女兒:“真有幾分女學子的勁頭兒呢。”
“外頭的鳶尾開得正好,娘不看看去?”笑笑湊到母親身邊,看她在天青色的細布上繡竹子,“這是繡的什麼?”
珊娘卻指了榻幾上的一套綠泥茶具道:“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