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過幾天時間, 溫家的第一批試用裝小瓶子已經做出來了。
香鋪裏也完成了最初的改進, 香露全部挪到了一層, 胭脂水粉搬到了二層, 還用一架屏風簡單隔出一小間會議室的位置來。
令笑笑吃驚的是溫西岫的速度, 自己上次曾略略提到海綿頭的軟筆, 溫家這就做出來幾枝了, 雖然比起現代的秀麗筆來有些粗糙,但勝在便攜實用,起碼不用研磨蘸墨了。
“今日商議的內容須要保密。”溫四爺的開場白是這樣的。
笑笑自然懂得保密原則, 與西子一起點了點頭。
溫西岫依然是一襲白衣,烏亮發髻插一支白玉素簪,捏著玳瑁筆管的軟筆做著簡單扼要的記錄:“按著你說過的, 把所有的香露都編了號, 祖祖輩輩製成的香露算下來,有三百零七種, 其中以玫瑰為主花材的占了近一半。”
三百零七種?這麼多?現代最著名的幾個香水品牌也不可能擁有上百款香水。
看來, 自宋代到元龍朝這幾百年間, 溫家每一代都有優秀的調香師出現, 並且, 這些調香的方法與技巧得到了難能可貴的保留與傳承。
Nose這回事, 有時也不得不相信血緣與天賦。
笑笑發覺西子也露出了驚訝之色,看來連溫家的嫡長女也不清楚溫家祖先究竟留下了多少香方。會議內容需要保密,的確很有必要。
“近十年售賣最多的大約有多少種?”笑笑坐在桌旁, 因為是晌午放學後與西子過來的, 依然穿著簡單學裙。
西子近些天也在陪著兄長忙活鋪子的各種事情,每日清早上學都頂著微微的黑眼圈兒,不過精氣神兒十足,此刻很利索地找出鋪子裏的賬本子:“前兒就算出來了,賣出去的品種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種,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單一花的香露,比如玫瑰露、牡丹露之類的,這些香露隻用一種花材,但很受人們喜歡。另外就是五六種賣得比較好的複合花香,客人也隻是固定的那麼幾個。”
“其他二百多種香露,是無人買賬,還是沒有盡力宣傳?”
西子皺皺眉:“有時候會給客人介紹新味道,但許多人比較習慣自己常用的,還有的人會覺得味道不夠純。”
元龍朝人民的理念還停留在大食國的薔薇水時代,薔薇水就得是濃濃的玫瑰花薔薇花的味兒,你們怎麼還在裏頭加了茉莉和薄荷啊,這是不是偷工減料啊?別拿這些東西蒙我們啊!
笑笑有些不服氣:“上回溫四哥送我的三款香露,有沒有客人聞見過?”
“不曾,”溫西岫的表情有些不屑,“很多味道並不是誰都能聞得明白。”
這算是一種對我的誇獎麼,笑笑頓了頓,很快發出抗議:“偏見。我母親是第一個讚好的人,那瓶蘭花加著竹葉的香露,我隻覺得清淡,她卻喜歡得緊,說那氣味仿佛一幅水墨畫一般,還主動請纓給起了個名字——蘭竹圖。”笑笑撓撓頭,自個兒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母親大人還說,比單獨的蘭花和竹葉都要好聞,有詩經般的曠遠呢……”
溫西岫的表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抿著嘴唇不做聲,看來這款香是他的手筆。
“還有那個橙花薔薇蜂蠟的,昨兒我們府上辦家宴,我二姐姐問了兩回,哪裏來的薔薇的味兒,像又不像,後來聞出來是我身上飄出來的,幾個姐姐妹妹追著問我哪裏買來的呢!把那氣味兒形容得又是嬌憨又是伶俐的。”笑笑一口氣兒說出來,實在太需要聽眾了,旁人是不會理解自己這種激動心情的。
西子不負所托地嗨了:“真的麼?!記得前兒瑞彩也問過你來著!還有她那兩個堂妹!”
溫西岫淡笑:“這是祖父年輕時配得的香露,以前的味道過沉,我便減少了安息香的用量。”
好有魅力的溫老太爺啊,笑笑一手托著腮,手腕上的氣息就飄到鼻間來:“我索性就把‘閨蜜’這個名字安給它了。”
“這麼想來,那個味道真是挺適合‘閨蜜’的!”西子望著二人,“咱們要不要把如今櫃上的香露都給取上名字?”
笑笑翻了翻自己寫下的方案:“我的建議是,隻保留之前的賣得最好的二十幾種,單一花材的仍舊以花材命名,複合花材的用新名字。然後,每個月隆重推出一款或一係列新味道的香露。當然這些香露大多取自存貨,或是存貨的改進。既然是溫家世代的留香,我們就該視作珍品。”——笑笑鬆了口氣,三百多種,夠賣一輩子的了。即使溫四爺沒有了創作靈感,這些香露也夠用,若是宣傳得當,某些味道說不定會成為傳世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