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意乎(1 / 2)

這場雨停停歇歇下了一整晚, 翌日清晨便起了霧。

夏日裏的霧氣也有別於冬日, 總像有些草木清氣在裏麵。

笑笑穿著學裙, 背著藤箱, 走在尋英巷裏。探出牆頭的桑樹枝顫顫地落下幾滴宿雨, 濕濕地落在學子們的頭巾上。

“瑛園!”

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不必回頭也知道是溫西子。

笑笑甜甜一笑:“你今兒怎的也這樣早?”

“追著你過來的, ”西子頭上的一朵蜂棠花含苞帶露,“好多事兒要同你商量呢。”

笑笑正要問,突然被一個衝過來的男學生撞了一下子, 西子也受到波及,險些跌倒。撞過來的男生像開著機車似的,迅猛地衝進了幽深的雨巷裏, 霧氣中什麼也來不及看清。

笑笑耳邊還錯覺似的響起了機車馬達聲, 嘟嘟嘟……

卻在地上落了一封信,信封上一字也無。

笑笑將那信撿起來, 一時不知是他遺落的, 還是有意給誰的:“這個, 是不是寫給你的什麼信。”

是情書吧?聽說溫西子家的情書糊窗戶都夠了。

西子拍了拍衣裙:“是給你的。”

“這話兒怎麼說的, 又沒寫名字。”不帶這麼訛人的啊。

“就是給你的, ”西子用帕子掃了掃裙角沾著的青苔, “我看著是衝你過來的,這信要塞進你手裏,誰知你差點兒摔了, 信就掉了。”

……“你看錯了。”

“要不, 打開看看?”西子怎麼看都像是憋著笑似的。

收到情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送情書的是一個這樣的人——徒步走在路上都像剛學會開機車似的——這樣兒的人——把女孩子撞倒了都不知道過來扶一把——這樣兒的人——給個情書都像地下黨接頭兒似的——這樣兒的人——還特喵的接頭失敗了,重要情報都給掉地上了好不好啊~

笑笑看看四下裏無人,索性打開信封看個究竟,誰怕誰啊。

西子急忙八卦地湊過來看——裏麵就一張平時上課寫字用的竹紙——怎麼這麼沒情調啊,怎麼也得用張上好彩箋的好伐,西子腹誹。

把這張方正的竹紙打開,裏頭就四個字——亦有意乎?

紙的上下左右都是寬寬留白,中心豎排四個小楷——亦有意乎?

這算神馬書信格式?看墳的似的。

笑笑忍不住樂了:“你看吧,就是給你的。”

“怎見得?”西子將信紙拿在手裏,上看下看,正看反看,還看了看背麵兒,一無所獲。

“起碼沒寫我的名字吧。”笑笑嗬嗬道。

“那也沒寫我的吧。”

“可我看見他要塞給你的。”

啊?——這種事也有栽贓的。西子把那信揉了,隻當它不曾來過。

倆女生將那信封信紙毀屍滅跡後,旁若無人地抬起頭來,就見一個穿著青衫的學兄從此路過,大大的個子,方方的肩膀,高高的鼻子,肩上蹲著一隻雪鴞。

笑笑甚至覺得他有幾分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氣質。

西弗勒斯.斯內普諷刺地笑了笑,也不知是衝誰,突然低下頭來對著兩個女生道:“要畫眉崽子麼?”

倆女生倒退一步,一起搖了搖頭。

“鸚哥兒也有,小鷹小隼都有,鴿子、呱呱有、小鵪鶉兒……應有盡有。”

“不要了,謝謝您。”笑笑差點兒加上一句‘斯內普教授’。

目送教授的長方身影走遠了,兩個人才急忙快走幾步,進了擷英女學的校園。

“今兒早上感覺怪怪的。”笑笑道。

“那個學兄經常賣活物兒,去年買過他一對兒珍珠鳥,”西子的表情有些憤慨,“居然有一隻不會叫,是啞子。”

“呃,那後來呢。”

“兩隻鳥呢喃對語的樣子是見不到了,就光見那個會叫的欺負那個啞子了,啞子一副懵懂的可憐樣子。”西子同笑笑從丁香林抄近道兒走,“後來我三哥實在看不過,就把兩隻鳥分開了,把那隻能叫喚的跟八哥籠子擺在一起,那八哥粗啞著嗓子天天調戲它……”

溫家的哥哥們,真夠皮的。

兩人自花坡北麵的羊腸小徑來到了虹之間,此時正是上課前的熱鬧時光,但見走廊裏坐著三三兩兩的學生,大多都拿著五彩絲線纏粽子荷包,一枚一枚的粽子荷包穿起來,很漂亮。

“我前兒不過一日未來上學,竟然錯過這麼多。”

西子笑道:“偏是在你休學的那一日理宅課上教的,季先生病了,便讓花嬤嬤帶著大夥做針線,還教了這麼個有趣兒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