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宴會(1 / 2)

魏子遠站在見月水閣的闌幹邊, 陣陣芰荷香風徐來, 極目遠眺, 卻是隻聞其芬芳, 不見其倩影。

幸而有小廝在一旁提醒:“那一片蓮花是植在南園的, 在水閣中坐著, 一起南風便能聞見藕花香味兒。”

魏子遠連連點頭, 這便是幽景借香了。又見臨著水閣的池中,疏密有致地種著蘆竹與荇菜,臨池搖曳, 水殿風來,有著說不盡的宜然古意。

魏子遠本是來水閣招待客人的,誰知此刻敞軒四空, 也不知客人們都去哪裏遊玩了。

園南的藕花池, 園西的飛觴山,都是可品可賞的, 魏思遠的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園子東麵還被特地劃出幾畝良田, 改造成村野農家的樣子, 老母親的住處就被安置在那裏, 老太太自從住進去就高興的合不攏嘴——自己作為長子的確忽略了很多, 幸而妻子賢惠,一直把老太太侍奉的很好,還讓自己給那片村居題了名字——歸農軒。

一陣談笑聲從水閣外傳來, 魏子遠望去, 見幾位客人正興致勃勃地邊聊邊走,時不時發出一陣陣讚歎之聲。

魏子遠並沒有辦宴的經驗,生意做大之後,家裏也極少請宴,以往談生意也都是在酒樓茶寮進行,席麵都是現成的,自己要做的最多也就是點幾個菜罷了。

魏子遠掃了一眼廳中的嵌大理石紫檀木大圓桌,除了應有的餐具外,瓶花手帕等等一應俱全,又有專供客人洗手用的淺水盂,裏麵的清水上飄著叫不出名字來的花瓣兒。

“還是子遠兄讓咱們今日都長了見識!”已經有客人回到了水閣。

魏子遠一時不解其意,左不過是園景宜人罷了,畢竟是莊王的園子,那古鬆古柏千瓣蓮花,就夠人們開眼的了。

“知遠兄這一場家宴真是別出心裁,我敢說,從今日起京都的商圈兒都會紛紛效仿了!”又有一位客人笑道,“剛才我還同內人說,回去了也打掃出家中一處軒館,專門用作展廳!”

展廳?那是做什麼用的?魏子遠被說的一頭霧水。

正納悶著,便又有一位客人走過來,衝自己拱拱手:“真是虎父無犬子,魏公子小小年紀便有行大商之才!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真該好好兒跟魏公子學學了!”

魏公子?莫不是在說自己的長子麟哥兒?魏子遠麵上嗬嗬笑著:“犬子愚鈍,怎當得起薛兄如此誇獎!”——心裏卻略略一震,今日在家中擺宴,麟哥兒麵見賓客也並無不妥,隻是,方才那些誇獎的話如果是旁人說說便也罷了,但說這話的卻是棉花薛家的薛維繒,他的兒子可是商界有名的神童!

薛維繒卻哈哈一笑:“我兒子常被人誇作神童,叫我說,就是四處掉書袋子的呆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整日裏就知道捧著本書看!家裏雖是種棉花收棉花的,他怕是連棉花地都沒有進去過!”說著又搖頭一笑:“就這麼一個兒子,被她娘和她祖母慣壞了!還是魏太太明智,把兒子教育得宜學宜官宜商!讀得萬卷書也行得萬裏路!薛某著實佩服!”

魏子遠聽傻了,隻能一味傻笑應和,半句話也接不上。——聽對方的誇獎,仿佛自己兒子已經中了狀元似的!

幸而本次宴會有魏子遠的二弟一家作陪,眼下這幾位客人就先由魏二老爺陪著,魏子遠實在耐不住好奇,當下就由小廝引著去那“展廳”一觀究竟。

主仆二人出了水閣,一路向西行去,沿著九曲蜿蜒的白練橋,路過重簷八角的碧霄閣,再經過一片如煙梅林,便到了飛觴山腳下的棲鶴山房。

便見隱隱一片鬆寮,鬱鬱濤聲中夾雜著鶴唳,小廝給自家主子介紹道:“太太連著這些仙鶴也一起買下了,還讓原先那養鶴人給養著,太太說,若沒了這些仙鶴,那此地也就不必叫棲鶴山房了。”

魏子遠不由讚歎:“依山鑿池,掃月鋤雲,隱至雅極!此地又連著梅林,恰恰是梅妻鶴子了!”

小廝可不懂這些酸溜溜的話,隻知道棲鶴山房內的展廳才是重中之重,便引著主人沿著鵝子石路來到山房之內。

魏子遠徹底驚呆了。

深房的南北兩麵皆是落地琉璃窗,照得整個屋子都格外明亮:屋內四壁擺滿了整齊的琉璃櫃子,剔透的櫃子裏麵竟陳列了各式各樣魏家經營的貨品!

——光潔柔軟的熟絲被盤成一束一束,還點綴著桑葉或幹花,被擺成漂亮的形狀安放在玻璃櫃中,旁邊所附紙箋按照熟絲的品種進行詳盡分類:上等肥絲,中絲,雙宮繭絲,繭花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