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望著人海中向自己走過來的仲倫哥, 其頭上居然也插了一朵黃玫瑰, 隻是顏色更為金黃明燦。——笑笑頭上的這一朵, 是嫩嫩的鵝黃。
“笑笑, 你幾時過來的?”或許是戴了黃玫瑰的緣故, 金仲倫的笑容十分燦爛。
“我們也是剛剛到。”笑笑微微一笑。
“京西的泊楓樓過些日子就開業了, 首場戲還是《梁祝》。”金仲倫首先彙報了這個好消息, “到時候鮮花店與食鋪子都能一並開起來。”
這個,金總也太工作狂了,見麵寒暄是不是該先聊聊天氣什麼的, 就是聊一聊溫家大門口的這些玫瑰花藤的裝飾也可以呀……笑笑歪頭一笑:“泊楓樓很著名,難得仲倫哥能把這座樓買下來。”
金仲倫也點點頭:“那之前是一座酒樓,牆壁上至今還留著宋代蔣竹山的題詩:楓林紅透晚煙青。”
“那就是古跡了, 真難得!”笑笑由衷道, 蔣捷的這首詞有一股子酣然的滄桑:春風未了秋風到,老去萬緣輕。——隻一句話, 便道盡了看透世事的淡漠。
金仲倫點一點頭, 打量著浩渺如煙的玫瑰花圍牆:“今日玫瑰宴, 很值得借鑒。”
笑笑指指溫家的大門:“一會兒進了門, 溫家說不定就會讓咱們大吃一驚哦。”
金仲倫與笑笑並肩走在一起:“笑笑指的, 是一進門的那座玫瑰山吧?”
“仲倫哥全都知道了?”笑笑不覺一驚, 大家說好了此事保密,為此溫家這兩個多月以來都是緊閉大門,偶爾有宴客也都是改在了別院進行。
“溫自牧讓我幫他找了許多五色草與藿香薊, 很多是從西洋的花商朋友那裏拿的。”金仲倫邊走邊道, 望了一眼不斷地同自己使眼色的姐姐,不為所動:“借著送花草的機會,提前見識了這個奇妙的園子。”
笑笑一副了然所悟的表情:“難怪請帖冊上專列出了金家的防暑藥呢,有厚樸紫蘇丸,有蓮米香砂,還有苓術甘草水!”——金仲倫看到了玫瑰宴的商機,自然不會放過宣傳金家的機會。
“你的記性倒是好。”金仲倫不覺一笑。
“這些藥的名字很好聽,就記住了。”笑笑的記憶力在前世就很好,到了元龍朝,或許是年紀的優勢,頭腦似乎更加清明了。
一時,金寶娣挺個大肚子走了過來,含笑道:“二弟何時與五丫頭如此相熟的?我這個做親姐姐親嫂子的反倒被蒙在鼓裏了!”
金仲倫似乎不大喜歡姐姐如此八卦,便走過來攙著她:“姐姐早就怕熱,如今身子這麼重,更是怕熱,早早地讓她們扶著進花廳休息吧。”
金寶娣卻一拍笑笑的手:“他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一會兒咱們姑嫂兩個說悄悄話!”
金仲倫清了清嗓子,瞧見了遠處的一個熟人,便走過去搭訕了。
笑笑也覺得不大自在,不要說對仲倫哥本就沒什麼想法,就算是真的心儀此人,也不願讓別人當場點出來。再說,畢竟前世裏展顏是瘋狂愛著金總的,金寶娣這麼大張旗鼓的一說,難免讓姐妹之間生了嫌隙。
便笑著對金寶娣實話實說:“早些年,仲倫哥曾經與二哥哥在蘇州住過一段日子,恰恰就借住在我們家。那時候我也不過同可掬一般大。”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金寶娣扇著銷金團扇,因著懷孕,整個人顯得豐腴白皙,嘴巴更顯得小了,朱紅色的嘴唇總是半嗔半喜的,“如今你也大了,早不是可掬那樣的小孩子了。”
明明是實事,偏偏被他說成故事。
“人家還沒到及笄呢,”笑笑湊近金寶娣,低聲在其耳畔說:“嫂子聲音小些吧,二伯母一個勁兒往咱們這邊看呢。”
金寶娣聞言,急忙住了口,今日二太太把歡顏打扮得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渾身寫滿了恨嫁,自己方才提的那些年紀大年紀小的,一定觸動了她的心事。
正要笑著說兩句俏皮話圓圓場,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隨著人流進了溫家大門,繞過一座巨大的昆山石屏風,便進入了溫家的園子——馨園。
馨園是依山而建的,因此園子裏常常能看到一脈一脈的山根,溫家便借機建成了一座座高低錯落的觀景山。
此刻映入眼簾的,恰恰是東麵的一座翠綠山坡——金寶娣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眼花了,那個臥在山坡上的巨大花籃怎麼回事?那是個花籃嗎?還有一道道竹編的痕跡呢,明明就是花籃!那每一道竹編痕跡簡直比自己的腿還要粗!
金寶娣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花籃!急忙拉了拉身邊的笑笑:“五丫頭快看!山坡上好大一個花籃兒!還倒出來許多的大玫瑰花!”
吃驚的不隻是金寶娣一人,所有的來客全都瞠目結舌地望著東邊山坡的巨型花籃,花籃是傾倒的樣子,裏麵的各色玫瑰全都被倒了出來,有盛開的,有半開半合的,亦有花骨朵……已經有小孩子按捺不住跑了過去,去摸那灑落在山腳下的朵朵“大玫瑰”——有些“玫瑰”的個頭簡直比小孩子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