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1 / 3)

魏子遠昏昏沉沉的, 恍惚中看到那對最不想見到的男女向自己走來, 獰笑著將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自己的心口上。

身體動不得, 心口憋著一股氣兒喘不上來, 終於“啊!”地一聲嘶喊, 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

天光大亮, 此時正值午後。

魏子遠還是覺著心口被重物壓著, 想起也起不來,吃力地轉過脖子,目光卻正遇上一臉寒霜的老娘, 正襟危坐地守在床邊。

“啊——”魏子遠又是一聲嘶喊,這還是老母親第一次光臨自己的寢室,心口依然覺得堵得慌, 吃力地抬起頭來, 這才看清了自己心口上居然壓著一坨東西!

魏子遠又驚又怕道:“羊!惡是鵝物?!”——魏子遠忘了自己已經中風,如今半邊臉還癱著, 說起話來一隻歪嘴角漏風。

老太太還是聽得懂兒子話的, 大概是問:娘, 這是何物?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 走過去將魏子遠心口上的那隻口袋提起來:“豬油蒙了心的東西, 你看看這是啥!”

魏子遠吃力地歪頭看向母親撐開的口袋, 裏麵竟是半袋小米:“羊,銀做痕麼?(娘,您做什麼)”

“你的良心讓綠豆蠅子給餐了?”老太太伸手就是一巴掌, 打得魏子遠眼前直冒金星兒, 倒是不太疼,因為打的是沒知覺的那半邊兒。

“你媳婦哪一點做的不好?是不孝順公婆,還是沒給你生兒子,是嘴饞手懶還是惹是生非?你倒好,買賣越做越大,就想把結發妻子給扔在半道上了!”老太太左右開弓,在另外半邊好臉上又扇了一巴掌。

這一下疼得魏子遠直倒抽氣兒:“羊!羊!捱兒齪了!(孩兒錯了)”

“走了幾趟南方,掙了幾個臭錢兒,你就忘了你吃幾個饃饃拉幾蹶子屎了?!”老太太直接坐到床邊正懟著兒子,看兒子那中了風的殘樣也有幾分不忍,但還是咬了咬牙道:“你那些日子飄忽得都順了拐了,一扭一扭給牽回來一頭瘦驢!”

魏子遠當然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隻是不明白母親是從哪裏得知此事的:“樹嚴也知傲了吧……(頌蓮也知道了吧)”

“要不是大腳聽長貴偶然提起這事兒,我們都還被你蒙在鼓裏呢!隻當你最近生意不順心情不好,前些日子又總是喝醉,晚上受了涼才中的風!”

大腳是母親身邊的婆子,長貴則是魏子遠身邊的管事。

“樹嚴……”

“她不知道,今日一大早她就去鋪子裏對賬了,”老太太歎了口氣,“我還舍不得讓她知道呢,為了一頭髒驢再給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魏子遠這才鬆了口氣:“羊,喜來。”

老太太知道他這是想坐起來,便扶著他靠在床邊:“那頭驢你多少錢買的?”

“山、山仙。(三千)”魏子遠不敢看母親的眼睛,實則那浣娘是自己花五千銀子豪買下來的,“羊,偶不要哈了,歡孩黃餓屎哈!(我不要她了,關柴房餓死她)”

“你舍得餓死她?”老太太的眼睛直視著自己兒子。

魏子遠慌忙躲開目光,想咬嘴唇也咬不住,半邊嘴角流著哈喇子道:“哈,懷了偶孩紙。”

“那頭騷驢下的雜毛羔子你也敢要!”老太太邦邦地打著魏子遠的腦袋,“你是缺兒子還是缺閨女!你喝了她的黃湯了?上趕著給她下的野種當龜爹!”

魏子遠想起上官公子來,一時也不敢確定那孩子究竟是誰的,一生氣,半邊臉就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