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元宵夜玩的太晚, 笑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還做了個充滿香雪的梅花夢。
恍恍惚惚的夢境裏, 獨自一人在飄雪的梅花林中迷了路, 回首看到雪地上自己的一串腳印, 旁邊又有一串男子的腳印, 一直延伸到遠方。自己便循著那腳印向前走, 心裏知道這腳印屬於一個自己心係的男子。
內心深處浮現出兩世都不曾有過的憧憬和喜悅, 穿過一棵一棵的梅樹,循著那腳印前行,終於在前麵一棵碩大的古梅之下, 看到一個男子的背影,穿一襲雪色鬥篷,風領仿佛泛著冷月的光澤, 發髻梳得一絲不苟, 那發簪卻隻用一根古梅來替代。
笑笑悄悄站在其身後不遠處,想要叫他的名字, 卻發現這人麵前已是懸崖, 一時又怕驚擾到他。
正在猶豫間, 便聞一陣簫聲響起, 原是這男子吹起了洞簫, 是極其哀傷的調子, 簡直要把人的心吹碎。
笑笑就在這甜蜜與心碎之間糾結著醒來,望著床帳上繡的折枝梅,聞著屋子裏香櫞的清香, 心裏空落落的難受。
“真沒想到這場雪居然下起來了!”外間響起丫頭的聲音。
“難得這場春雪比去歲的冬雪還大。”荷露的聲音道。
笑笑沉溺在那個夢裏, 不願醒來。
從來沒有那樣喜歡過一個男子。
但兩人的麵前,卻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據說夢是人心的真實寫照,莫非自己一直對情感懷有隱憂?在怕什麼呢?
那個夢裏的男子,又是誰呢。
笑笑輕輕一歎,就歎去了些許惆悵。
管他呢,本姑娘芳齡才十三,哪來的那些愁那些怨呢。
丫頭們的聲音瞬間安靜了許多,便聽荷露輕輕道:“姑娘醒了?”
笑笑將床帳掀開一角:“下大雪了?”
“這雪直下了一夜,如今有金簪子深了。”荷露卷起帳子,見笑笑已經坐起身來,將一頭烏發隨意挽了個髻。
“姑娘氣色看著不大好,”荷露打量著笑笑的麵容,“太太今日要請平安脈,要不姑娘也……”
笑笑伸了個懶腰,便蹬鞋下床:“哪裏就這般嬌懶,不過是昨晚睡的少罷了。”
荷露正想再勸幾句,忽聽廊下傳來個小丫頭的聲音:“這是給姑娘的請帖!”
荷露蹙蹙眉毛:“大正月十六的就來下帖子……這兩日比臘月裏還冷呢。”雖說口裏發著牢騷,但身為奴婢,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笑笑見鵝梨已拿著請帖進來,見是雪青色的灑銀紙麵,寫了標準的館閣體字:寧安.邦於寸金街積雪草堂恭候芳臨。
寧安.邦?寧公子?
鵝梨在一旁說道:“澹台姑娘也捎來了信兒,說大家一道去。”
過年的這些日子裏,笑笑一直悶在家,此刻要與朋友們相聚,心下自然高興——隻是這場宴會是由寧公子發起的,此人對大家來說,隻是一位才認識不久的朋友,而且這朋友還是個成年男子……
忽而聽得外間有些熱鬧,便聽丫頭說:“是二爺房裏的青狐姐姐過來了。”
笑笑聽見不是外人,便道:“我二哥哥這是要給我送正月十六的大元宵不成?還不快讓人進來呢。”
就見青狐笑盈盈地端了個首飾盒子進來:“這是我們二爺讓給姑娘送來的波斯首飾,前兩日剛從個波斯商人手中得的,想著姑娘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