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衣樓閣(1 / 3)

笑笑的窗子上已經糊了新紗, 微啟的軒窗外有晚風吹進來, 夾帶著暮春時節特有的花香。

紅白相間的碧桃花環正放在窗前的幾案上, 此刻那些花朵雖有些微頹, 但仍不掩其夭夭之姿。

丫頭們自從知道了花環的事兒, 全都打心眼兒裏替姑娘高興, 染碧為了讓那花環上的花兒重新鮮豔起來, 又特地在上麵淋了水。

“罷了,本就是天然之物,任其自然枯萎就是。”笑笑剛剛沐浴過, 濕濕的頭發散在腦後,此刻正坐在梳妝台前,打開了桌上的一隻十分精致考究的螺鈿妝奩, 裏麵是整整一套紅翡與羊脂玉的頭麵。

這是仲倫哥的母親親手送給自己的。

笑笑拿出一支長簪來, 簪頭正是一枚圓圓的抽象花環,以紅翡雕刻的紅碧桃占了其中半個圓, 另外半個圓正是以羊脂玉雕刻的白碧桃。

妝奩裏的其他首飾也都是以紅白花環的主題來設計的, 金太太美其名曰“碧桃宴”, 權作是一套永不凋零的花環——假若二人真能夠終成眷屬, 這套首飾便具有難得的意義了。

笑笑小心翼翼地將妝奩合起來, 讓丫頭仔細收進庫裏去, 說不定日後能派上用場。

隻不知,未來會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來做金二奶奶。

笑笑想起今日在晚宴上與仲倫哥再次見麵的場景來,當時自己還戴著這花環, 與他一起去麵見金太太。

兩人行至無人處, 金仲倫先給笑笑鞠了個躬。

笑笑隻是笑,半晌才道:“你要怎樣謝我?”

“日後金氏戲院所有戲的衍生品,都給笑笑做。”金仲倫臉上有幾分戲謔,亦有幾分正經。

笑笑:“太機械太商業太功利,人家不過想要一塊巧克力罷了。”

金仲倫打開自己的荷包,翻了翻:“隻有一塊雪津糖了。”

笑笑接過雪津糖來:“勉強如此吧,戲劇衍生品算是附帶的……”

金仲倫不覺一笑,與笑笑一前一後地走在碩大的梧桐樹下。

“今日才知道,仲倫哥已經二十二歲了,這個年紀是不是該定下來了?”笑笑認真問道。

金仲倫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說道:“我與唐立寰溫西巔,當年都是群英書院的同班同學,那兩人也不急,我急什麼。”

“先前還當仲倫哥是想等戲院經營穩妥了,再考慮終身大事,卻原來,是在跟那兩個人比?”笑笑聳聳肩膀,十分不理解。

這三個人莫不是在暗暗較著什麼勁?看誰先結婚?誰先結婚誰就輸了?

這也太自私了不是?金三公子和溫四哥這是倒了什麼黴呀,哥哥不成親,弟弟總不好越過哥哥去。

金仲倫走在前頭,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隻聽其慢慢說道:“笑笑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我才十三歲,女學還沒上完,哪裏想過這些。”笑笑還真沒在本朝考慮過這些事兒,想當年給自己定的是二十五歲,後來慢慢拖延到二十八……“看來仲倫哥打算過這些?”

“前兩日同他們倆人喝酒,大家都說的是三十歲。”

這三個人也太後現代了:“那三十歲之前打算做什麼?”

“排戲,種花,吃。”

哎,第三位選擇“吃”的,您也太有追求了。

“三十歲之後呢?就不排戲了?不種花了?不吃了?”笑笑走在金仲倫身後,也同他一樣背著手:難道結婚之後就天天摟著老婆?慢慢放棄自我?不像這三位的風格啊。

果然,笑笑的這個問題把金仲倫難住了,結婚與愛好這兩件事明明不衝突啊,對於古代男子來講更是如此。

“我剛才是不是把你給振聾發潰了?”笑笑暗笑,“是不是打算跟兩位友人商量著,把大婚年齡提前個五年八年?”

金仲倫卻十分認真地思考著笑笑方才的問題:“我們隻是擔憂,成親之後,就無法一個人專心致誌地享受排戲種花和吃的樂趣了。有些事情,就適合一個人去做。”

“那不一定,那得看你們找誰做媳婦了。”笑笑掩口一笑,“萬一你們仨格外幸運,就偏偏遇上了萬裏挑一的戲瘋子,花癡和吃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