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1 / 2)

“你方才說, 這事兒遂了你二姐姐的心?”笑笑不免停下手中的箸子, “那沈英白就算是商業奇才, 但也是……鰥夫吧。”

笑笑還不習慣說這兩個字, 但那沈英白到底是死了老婆的人, 不是鰥夫又是什麼。

而澹台芍藥, 可是堂堂澹台家的嫡女, 且又生得花容月貌,總不可能去給人家做繼室吧。

澹台芙蓉聽了笑笑的話,不覺輕輕搖頭:“沒辦法, 沈英白在京都商圈兒的名聲太大了,不用說首任的繼室,就算是二任三任, 這些京都的千金們也都會趨之若鶩。”

“還二任三任, 瞧你這張嘴!”笑笑曾聽祖母講過沈家這位大少爺的故事,就連父親唐起帆也曾對其讚不絕口, 畢竟其既做大了沈家的琉璃生意, 又獲得了皇家的信任, 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 古今難得。

“沈家算是第一皇商, 在京都的琉璃商家裏, 隻有沈家獲準能把琉璃賣到其他國家,僅這一點就是幾輩子修來的殊榮!試想,咱們這些做首飾綢緞成衣的, 誰家能有如此獨一份兒的優待?”澹台芙蓉結束了早餐, 用茶水漱了漱口。

原來如此,沈家這個皇商是能為本國創彙的,人家算是民族企業家了,難怪能得皇家如此器重。

笑笑不覺小聲問:“這些琉璃出口所得的財富,定然也要分給皇宮一杯羹的吧。”

“這裏頭的事兒我也不清楚,想來該是這樣的。”澹台芙蓉並未想太多,仍舊覺得沈家大爺手段高明。

笑笑卻忍不住暗忖:說是為國創彙,但仔細深究的話,這分明就是在與皇上合夥做生意。帝製王朝不比現代,如今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怎麼可能與人分享財富。

一時又覺得自己太過小心,這製造琉璃的手藝本就是沈家的,而且當年沈英白還將製造工藝獻給了朝廷,因此才得了這一塊禦賜的“琉璃第一家”的牌匾。此舉也算斷臂求生了,如此識時務之人,皇上該不會對其斬盡殺絕。

兩人一起離開了飯桌,時候還尚早,澹台芙蓉就想去看看那園中的牡丹是否開了,笑笑欣然奉陪。

兩人已經穿好了學裙,背上了書包,先去前院辭別了起帆珊娘,這才走出竹裏館,向西園南麵的那一片牡丹圃走去。

澹台芙蓉是第一次來,因此走到哪裏都覺得新鮮,此時正走過一道紫藤花瀑布編就的月亮門:“你們家園子並不輸那金園!”

笑笑微微搖頭:“像金家那樣的夾岸碧桃,我祖父是絕不會讓種的,如今我祖父母的院子,就是一派農家模樣。”

“那是歸農之心,造進園子裏也自成氣韻。”澹台芙蓉怡然自得地走在河灘邊,望著河邊一叢一叢的紫色菖蒲,“那些玉蟬花好看!我至今也分不清玉蟬花,菖蒲花,燕子花,還有鳶尾!”

笑笑認真回答道:“其實這些都屬於鳶尾的,這其中又分了有附著物和無附著物的,太複雜了,我也分不大清!”

澹台芙蓉聽著都頭大,到底也沒能明白笑笑口中的附著物是指的什麼,見前麵植著幾棵高大茂盛的關山櫻,不由道:“你喜歡早櫻還是晚櫻?”

“我記得瑞彩和西子都是喜歡早櫻的,我小的時候也喜歡早櫻,如今卻也說不清了,隻覺得晚櫻有一種別樣的華麗在其中。”笑笑抬頭望著這些層層疊疊的淡粉色花朵,不覺想起了後世的一種層疊的公主裙。

“我一直都喜歡晚櫻。”澹台芙蓉一笑,從枝頭又掐了兩朵花下來,正要戴到頭上去,才發覺頭上早已簪了兩朵了。

“你倒是很適合晚櫻的華麗。”

“我並不全是為了這份華麗,更多是為了花期長。”澹台芙蓉說得很實在,“早櫻不過五六日的光景,又是一行開一行落的,那些賞早櫻的人,不若說是在賞落花!晚櫻就不同了,有時能開近一個月呢,且始終姿態從容,鮮少飄落。”

“你還真不愧是商家的女兒!”笑笑覺得澹台芙蓉所說很有一番道理。

澹台芙蓉又抬頭看看遠處的那幾棵大梧桐,此刻都已是紫雲蓋頂,又有兩棵雪白的夾雜其中,為那一片花色增添了層次:“要論花期,梧桐更長,至少有一個多月!而且連花瓣兒都不飛,一朵一朵厚厚地墜下來,帶著蜜就能做菜吃~”

“殘紅並逐狂風去,隻有桐花不解飛。”笑笑不覺想起前人的詩句來,經方才芙蓉這麼一解釋,梧桐花倒自有其姿態了。

澹台芙蓉沒聽過這句詩:“我有時候特別羨慕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人,看見什麼可心的風景就能當場吟出兩句詩來~”

笑笑受不了她這樣的誇讚,偏頭一笑,又說道:“其實古人詩詞中的桐花並不全指梧桐花,也有可能是油桐花,那種花兒也不解飛。”

“這樣說來,古詩詞裏也有好多寫刺桐花的,原來一樣桐花就有這麼多層含義呢。”澹台芙蓉一向最怕研究這些瑣碎的東西,但此刻說起刺桐花,便想起小時候二姐姐拿刺桐花打趣自己,說這種花還有個雅稱叫做“狗頭芙蓉”,如今想來,真真是充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