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雪樓皆由潔白石頭砌成, 恰如一座小小雪城, 從樓中出去, 要經過一道深深的白石門洞。
笑笑從門洞穿過, 隻覺得夜風微涼, 風從袖口脖間滑入, 有著翩翩然的棱角。
走出去時才見到亮光, 八月十七的月光依然皎潔如銀。
溫西岫正立在月光下,身後隻一匹白馬,並無他人。
笑笑走過去, 正要衝其微笑,卻發現自己一路走來都是笑著的,此刻便將那笑意收了收:“溫四哥此時前來, 所為何事?”
“家母不放心西子, 著我來接。”溫西岫的臉上也掛著極少有的笑意。
笑笑這才想起什麼來:“西子……西子她聚完餐後就離開了。”
戌時晚餐就已結束,此刻已近子時了。
溫西岫眉頭微蹙:“難怪未見到家裏的馬車。”
此刻的催雪樓前停著幾輛馬車, 卻沒有一輛是溫家的。
笑笑隱隱覺察到西子的去向:“或許, 她有自己的安排。”
但此刻確實太晚了, 如果西子是同那畫師在一起, 反倒叫人更擔心。
笑笑的心裏亂亂的, 方才那些虛無縹緲的想法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家裏有沒有派人跟著?”
溫西岫反倒比笑笑鎮定些:“是有兩人一直暗中保護著的, 想來不會出什麼事。”但那眉頭卻始終未展開。
笑笑忍不住問:“既然一直都有人暗中跟著,溫四哥定然知道西子常去的幾個地方吧。”
兩個人早在去年中秋就曾討論過西子與石醉墨的話題,那時溫西岫還期望對方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但不知今日是否還那樣想。
“思存畫會、古雨茶寮、星紋湖上的幾個島, 無非就是這幾個去處。”溫西岫的聲音有些淡。
笑笑在心裏迅速分析了一遍:溫西岫畢竟離開京都將近一年,而這一年中定然有溫家的人暗中跟蹤著(也可理解為保護)西子,但不知這些保鏢們會將看到的事情向誰稟報?想來不會是西子的父母,若是老一輩聽說掌上明珠在和一位窮畫師交往,估計早就炸毛了;也定然不是溫老二,這個人一向趾高氣昂,恐怕比老人還在意門戶之別;想來想去,就隻剩下溫西巔了,笑笑最不理解的就是花匠大叔,真不知他對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既然他沒有出麵製止,或許也像自己一樣在靜觀其變,希望那個石先生不會讓西子失望吧。
溫西岫並不知笑笑在琢磨些什麼,此刻便按自己的思路道:“畫會早已關門,星紋湖又離家過遠,他們最有可能去的就是古雨茶寮了。”
笑笑認為說的有道理:“隻是,從戌時到子時,已經過了足足兩個時辰,雖說西子一向有分寸,但這兩個時辰又實在太久了些。”
“我去尋她,若遇上了那位畫師,就開誠布公地同他談談。”溫西岫牽過白馬韁繩,看向笑笑的目光中有些許詢問。
笑笑咬了咬嘴唇:“我同你一起去。”
“你騎我的馬。”溫西岫將自己的白馬讓給笑笑,決定暫且先騎家丁的那匹黑馬。
笑笑一時無措:“那個,不會騎馬。”
“嗯?”
好像騎馬這件事是京都女子們的一項基本技能,尤其是上過女學的,都要接受騎馬訓練。
反正溫西子會騎馬,其他幾個朋友也都會。
——笑笑有點兒窘:“第一次騎馬被狠摔過一回,後來就怕了,以後每次到騎馬課就逃課了……”
此刻手邊也沒有馬車,那些停著的馬車是有數的,若是暫用去一輛的話,一會兒散了戲就會有一撥人沒有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