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笑笑醒來的時候, 霓節已經在院子裏幫著桂嬸兒做飯了。
芙蓉昨晚睡得早, 今日醒得也早, 披著衣服從院子裏跑進來:“外頭有些涼了, 昨夜下了雨, 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了!”
笑笑也坐起來開始穿衣裳:“下了雨影響咱們登山麼?”
“桂嬸兒說沒事兒, 就濕了個地皮兒!”芙蓉笑嘻嘻地走過來,用涼涼的手去冰笑笑的脖子。
兩個女孩子鬧作了一團,忽然聽見院子裏有男子的聲音, 不覺都停下了動作。
西子經身旁的人一鬧,也醒了,揉了揉眼睛:“外頭的好像是我四哥身邊的鬱金。”
芙蓉臉上泛起一個不為人所察覺的笑:“你們趕緊穿衣裳起來吧, 我去院子看看怎麼回事。”
芙蓉掩口偷笑著跑進了堂屋, 就在方才,自己攛掇著桂嬸兒把隔壁的溫公子也請過來一起吃早飯。
誰知桂嬸兒就像心有靈犀一樣, 與自己一拍即合:“對對對!人多了吃飯熱鬧!再說溫公子又是西子的親哥哥, 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可見外的!”
桂嬸兒解下圍裙, 整了整兩鬢的頭發就去了隔壁院子, 身後還響起了芙蓉的叮囑聲:“他要是不好意思過來, 你就說王妃要請他吃早飯呢!”
桂嬸兒:這妮子裝王妃還裝上癮了?幸虧這是在俺們山溝溝裏, 要到外頭這樣混說就是大不敬的罪吧……
桂嬸兒的性子本就直爽,風風火火進了鄰家院子,見那小廝正在給溫西岫梳頭——今日天陰, 屋子裏還有些黑, 人們便索性到院子裏梳頭洗漱。
桂嬸兒敞開嗓門便道:“我那院子都做得了,公子一會兒過去吃吧!不過是添雙筷子的事兒!”
溫西岫還是第一次被人邀請吃早飯(同時也是第一次被外人窺見梳頭的樣子),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著吩咐鬱金帶些自家的點心一起過去,又聽那桂嬸兒道:“管事娘子特意叮囑,一定要把溫家公子請過去!”
溫西岫怔了怔:“管事娘子?”
“就是芙蓉那丫頭啊,”桂嬸兒望著溫西岫不解的神色,還以為對方不了解芙蓉夫家的底細,“芙蓉要嫁給王府裏的大管事!嘖嘖,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溫西岫既懵懂又想笑:“有勞嬸子親自過來,在下一會兒便動身前往。”
隻聽得身後的鬱金連聲道:“四爺莫動,差一點兒梳偏了!”
桂嬸兒早已興興頭頭地回了自家院子,迎頭看見芙蓉,便衝其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鬱金又客客氣氣送來了幾樣點心,桂嬸兒笑道:“這是怎麼說的?不過一頓早飯,哪裏值得這樣客氣!溫公子太見外了!”
過了一會兒,笑笑頂著個簡單的單螺髻,打了水在院子裏洗漱,桂嬸兒便在一旁念經似的道:“這衣裳也太素淨了些,還有這發髻也簡單,一會兒洗完了臉多擦點粉抹抹紅!”
笑笑邊用手巾擦臉邊道:“我今日要爬山呢,打扮得那樣豔麗做什麼?”
桂嬸兒恨不得在一旁擰笑笑的耳朵:“你這個不開竅的傻妮子!溫公子一會兒過來吃飯!你看看這些姑娘們都穿的花花綠綠,你都快被人家比沒了!到時候溫公子都看不著你!”
笑笑吸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卻又被桂嬸兒打斷了:“人家可是開著大鋪子的大老板,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兒!芙蓉都要當上大管事娘子了,雖說你不是個勢利的,但日後姐妹們都嫁得高,你偏偏嫁給個貨郎哥兒店小二的,以後跟姐妹們還怎麼處?!你別嫌俺捧高踩低,這本就是世上通用的道理,再過上一千年也不過時!”
誰知這話偏偏被掀簾子出來的西子聽了個真真切切,一時不覺訥訥:是啊,明明是一個村婦都懂得的道理,自己偏偏又走不出來,甚至覺得這些想法太過世俗。
不覺在內心歎了口氣,自去打水洗漱。
桂嬸兒與笑笑都未留意到西子,桂嬸兒隨手把笑笑的洗臉水潑在院子裏,附耳向笑笑道:“你剛才是沒看見溫大老板那個排場!”
“什麼排場?”笑笑也不免好奇。
“好家夥,有人給他梳頭!”桂嬸兒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
“那有什麼,讓貼身的人給梳頭也不為過吧。”
桂嬸兒反而叉腰看著笑笑:“你今日的單螺是自己綰的吧?怎麼不見誰給你梳頭?就連管事娘子還是求著助學幫忙梳起來的呢!從沒見有哪個丫鬟小廝的幫你們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