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宿睡得及其的不安穩,整個大腦混沌不堪,太陽穴突突跳動的難受,他起身,抓起掛在床邊的披衣搭在身上,緩緩走出大殿。
殿門之外的大道並非宮道。
彌漫著殘肢斷骸的血海。
紅色波浪一層一層的傾翻著,拍打他腳下的宮階上。
他眯眼望去,沉沉浮浮的肢體中,瞥見一顆熟悉的頭顱。清和的雙眼,蒼白的麵容,微抿的薄唇,看的蒼宿心驚肉跳。
僵立著,緊緊盯視。
浮動的水波一浪一浪的,腦袋之下的身軀隨之浮出水麵,平日裏素色的錦衣染成了暗紅,粘稠的血液絞在銀絲上,潤出妖異的神采。
“靈兒。”蒼宿有些著急,踏步向前。
“啪嗒——”腳下的水浪濺起,開在兩邊。大步向前,想抓住越往後飄移的人,可是距離竟然是越拉越開,著急的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腳步也是愈來的沉重。警覺回來時,整個人已經陷在血海的中央,挪動不得。
遠遠在外的靈澈望著他,這時他才看見,靈澈的雙手還捧著石下長卿的頭顱,愛惜的護在懷裏。本來是清和的雙眼突然蒙上水霧,仰起的小臉哀戚戚的,她說:“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四個字音砸在蒼宿的心坎上,奮起抬了抬沉重的雙足,他伸過手,想把人抱在懷裏,“這裏就是你的家。”
靈澈蒙霧的雙眼盈滿了淚,順著臉頰滴落。
——蒼宿從沒見過靈澈掉淚。
流著流著那晶瑩的淚珠變成血,雙眸隻剩下黑漆漆的眼洞無神的對著他。
“靈兒。”他叫著,可是愈掙紮陷得愈深……
拚盡最後一絲力量奮力一抓——入眼的隻是高高的簾幔。是夢……那種真實的感覺還未消退,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著,砰砰衝擊耳膜,蒼宿好一陣才沉穩下來,起身披衣出去,扣上朱門的刹那,有一絲的猶豫。
門外依然路是路,階是階,鬆了一口氣,才匆匆趕往長歌殿。
妙珠守在門外,深更見到天尊有些意外,蒼宿步履匆匆,劈頭就問,“尊後呢?”
“在……在殿內。”
殿內燈火忽忽,親眼看見靈澈安然的躺在床榻,才真正的鬆了口氣。這樣的緊張,連自己都不曾發現什麼不妥。
他側身躺上,手裏抓住了人,才放心的合了眼。
逐漸入了冬,天氣轉涼了,蒼宿在不知第幾次的請醫之後發現靈澈已經害喜了。
甫一得知的蒼宿欣喜若狂。頒了大赦天下的文書,普天同慶。
又覺得廢後的寢宮太過陰冷,下令把靈澈的宮殿移到星魄殿的附近。
“不。”靈澈看著奉命前來的一幹下人,手中的細豪還執著,淡淡的拒絕。“不必了。”
跪在下邊等著複命的執首麵有難色,尊後是天尊的心尖肉,不能得罪,但若是尊後不予配合也是讓他難做。
“不為自己想想,是否也該考慮一下未出生的孩兒?”跟在後邊的蒼宿,言語溫和。料想手下的人對靈澈是束手無策,不多做怪罪,隻遣退了,大殿之上剩了兩人,他踱過去,從靈澈身後看她在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