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節 斬風月(1 / 1)

仿佛回到那日清醒之時。依然是素白的錦衣,三千銀絲披散,眉眼如畫,恬淡安然。

朱宮。

靈澈冰涼的雙手推開那厚重的朱紅大門,那刹那間的光芒迸射,仿佛是她的重生。陽光的暖意漫進骨子裏,泛出酥軟的乏意,她揚起小臉,貪婪的享受著陽光的親近。

“還活著……”

這座宮殿地處高峰之巔,兩側均是構造各異的宮殿建築,正好可將萬物納入眼中。腳下即是萬萬高階,一直蜿蜒到極目之處。她回頭,看見燙金的牌匾上寫著三個極其怪異的字體,長歌殿。

寒意從赤著的腳底升起,聽說,她的親姐姐,便是囚死在這座宮殿。

紛亂急促的腳步聲漸近,靈澈稍稍側頭,瞧見火紅王袍飛揚,台階之下,赤國的天尊率眾而來。

他是來殺她的。

赤國的天尊蒼宿高揚的眉角驕傲地仰視她,紅色的束發絲帶飄揚,玄金的皇冠昭示他尊貴的身份,負手昂立,宛如一隻神氣十足的孔雀。那語氣裏的施舍,巴不得全天下都明白他的仁慈。“靈澈,你我雖是兩國死仇,現海國已亡,本尊心仁,故恩準你剔去海國貴裔身份,允你赤國子民重生之身。”

“王……”身邊看似身份不低的從屬低低出聲,微愣間他袖袍一揚,“帶下去。”

邢台設在朱南殿。

地廣光足,一般的祭祀都在此處。今日在場的人並不多,執掌剮骨的邪怨女,隨行的哀童。蒼宿怡然坐在主位,遙遙相望能看見靈澈被架上邢台,褪去裹身的單薄衣物,冰清玉體裸露在青天之下,薄薄的陽光鍍上一片金色。

“嘖嘖,這上好的肌膚呀。”邪怨女的指尖輕輕滑過蝴蝶骨一路沿著脊骨順下,嫩滑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發出嫉妒的感歎,用來做一盞長明的人皮燈籠,定是絕佳的材料。靈澈的雙眼合上了,輕淺的呼吸微微,好似安然的午寐,毫無險情。

主位離得太遠了,他索性下了觀席走到旁去饒有趣味的觀賞邪怨女的邢術。薄如蟬翼的尖刀,隻消貼著肌膚緩緩移動,鮮紅的血液隨即破膚而出,蟬刀使往何處,便蜒隨到何處。靈巧的蟬刀轉著歡快的調子鑽進肌膚裏,緊緊的依附住一角,然後小心翼翼的提起,一片薄薄的泛著粉色光澤的人皮,剝離身體,赫然成型。

“我的王,您可將此物作為奴家的賞賜嗎?”邪怨女的聲音嬌顫顫的,快要膩出糖來。

“準。”

靈澈的前額滲出點點晶光。幹淨的雙唇咬出了血痕。卻仍然一聲不吭。

蒼宿微微俯身貼在耳旁,細細柔柔的引誘,“疼嗎?隻要一句話,本尊就撤令。”

靈澈的秀眉一抖,依然倔著。

一句話間,邪怨女的刀又輕輕巧巧的剝下來一張皮。

“看樣子還是輕了點,不知道海國的族民們是否都有這等勇氣。”

蟬刀已經探入龍骨頸,手腕微一挪轉,哢嚓一聲,斷了。

“哎呀呀,好疼,邪怨女,別把我們未來的子民嚇壞了,溫柔點。”

一路向下,哢哢,哢哢,哢哢。所到之處骨肉分離。

“好多血,本尊很心疼,本尊幫你擦一擦。”他說著,粗糙的指腹溫柔的拭去源源不斷冒出的鮮紅血液。

哢嚓。伴隨著一聲悶哼,龍骨脫體而出。

滴答,滴答答。

“王,人暈過去了。”邪怨女滿意的捧著龍骨,掩袖輕笑著看蒼宿。還滾燙的鮮血滴答答染濕了黑色袖子。蒼宿把龍骨拿在手中觀摩,心滿意足的點點頭,不錯。

“王,人怎麼處置?”全程一聲不吭的哀童恭謹的詢問。

“死了嗎?”

呼……一絲淺不可聞的呻吟。蒼宿略略驚異,眼角餘光瞥見躺在邢台上的人纖瘦的手指動了動。

他將她仍然安置在長歌殿,三五日過去,邪怨女將靈澈的龍骨鑄成一圈腕鏈,給他呈了上來。

“是。”

勾闕,隻能活在陰暗肮髒的角落裏,囚困永世。

沾染了人的貪嗔癡惘的靈,總使勾闕的角落有掃不盡的汙穢。

成為勾闕後再失去形體,則是永囚封靈海。

海國嗎……也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她的路在前方。

不知會停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