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躺了多久,五感盡失,沒有聽覺,沒有視覺,昏昏然的陷在混沌天地裏,撥不去的千斤頂。
首先恢複的是痛覺,意識回籠,氣管裏傳來的刺痛,讓他不由皺緊了眉。接著是觸覺,自己好像躺在不算柔軟但絕不是雪地的溫暖床榻裏,渾身的骨頭像是遭遇一場殘酷的拆卸,無一不痛。然後是聽覺,隱隱約約,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動了動眼珠,睜開眼瞼,看見發灰的簾帳。
得救了……
運氣不算太差……
在這不久的時間前,蒼宿感覺自己有些倒黴。
沿著去往兩分峰的方向遊蕩了五日的結果是隻找到了一具人類的屍體可以附用。
他用力的支使著快要凍僵的屍體努力的睜開雙眼。
白晃晃的天空,還飄著鵝毛大雪。萬幸,還能控製。
原主的靈體應該已經離去了,與身體的融合沒有遇到絲毫的阻礙,唯一難受的,是這俱身體虛弱的體能。
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地上,大雪都快要把他埋成雪人,如果再不趕快想辦法,恐怕死的比被捅還難看。
“呼……”他深深的呼了口氣,吹掉落在臉上的雪花,試探著活動手指,並不是太糟糕,還有知覺,於是他逐漸的把頻率加快,製造更多的熱量,活躍沉睡的血液。
大雪下的更大了,蒼宿有些心急了,攢了一刻鍾的力氣,一鼓作氣的抬起了右手,撐著左側翻了個身。
“……”失衡的身體沒有力量的支撐,臉朝下的埋進了雪地,吸進肺裏的雪冰涼冰涼的,險些讓他背過氣去。
好不容易把臉抬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沒有力氣說多餘的話,事實上他也沒什麼要說。經過半個時辰的努力,他終於能坐起來了。這身體太過羸弱,也許是遭遇了饑餓,加上嚴寒,才會氣空力盡,讓他有了機會。
這一路來也遇見了不少軀體,可惜自身靈能太弱,無法控製。
果然……人類這種種族比較脆弱啊……
“咳咳!!”揪著胸口忍了又忍,還是咳得嘔心瀝血的,肺葉嘶嘶的疼著。蒼宿內心燃起了一股躁意。也因著這點躁動,又生出一點熱量來,喘著粗氣勉力集中了精神打量四周,發現除了白茫茫的雪,散亂的碎石,再看不到什麼了。
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麻布衣,粗長褲,舊包裹,便身無長物了。
……蒼宿有些無措,雖然清楚了現今身為人類的現實,但是……人類是怎麼生活的?
這是個問題……
嗯……一個人會死在這裏,排除自殺的話,就是不得已凍死,如果在死之前,必然會去尋找食物與火源,那麼……途中失敗,說明四周有資源的可能性不小……
他抖了抖腿,還僵硬著,不過既然能動,蒼宿便不會坐著,他顫顫巍巍的堅持了很久,才勉強站直了。
“真是……麻煩的人!”口裏說來的話,幹澀嘶啞,喉嚨火辣辣的疼,煩躁愈烈。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包裹,最後還是提起來抱在懷裏,濕乎乎的,都是寒氣,大概的辨了一下方位,依稀能看清雪下遮埋的路,仔細的觀察了一陣哪邊的痕跡更深,才決定了行走的方向。
逐漸日落西山,仍未看見有飛禽走獸的痕跡,而始複蘇的羸弱身體,即將支撐不下去了。
空氣裏的寒露,無聲無息的侵蝕著軀體的溫暖,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咳咳!!”
“哼咳!!”
蒼宿的腦袋有些突突的發脹犯暈,咳嗽越來的厲害,捂口悶咳,沒想到有絲絲的血腥湧上咽喉。
“咳咳咳咳!!咳!”氣管又是一陣瘙癢,花費太多的力氣終於讓他雙膝落地,趴在雪中緩解痛苦。
夜真的來了。
他的雙眼已經看不見東西,手用盡最後的力氣徒勞的摸索了一陣,頹然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