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些曆史(1 / 2)

在20世紀30年代所有那些在雜誌上發表過科幻作品的作家當中,隻有洛夫克拉夫特超越了他的同僚的那種單調乏味,傳達了宇宙的神秘性這個20世紀最敏感的話題。

“我的所有故事,”洛夫克拉夫特1927年在一封信中寫到,“都是基於最基本的前提之上的,那就是平凡的人類的法則、利益和情感在浩瀚的宇宙中都是無效的和沒有意義的。”

這是一個宣言,實際上概括了當時正在發生的現代科學的變革,其時那些目瞪口呆的物理學家吃驚地發現了一個不為牛頓力學所約束的陌生的新世界。

愛因斯坦在闡述他的廣義相對論時不得不與非歐幾裏得幾何相抗爭,而克蘇魯的海底城市的非歐幾裏得角所代表的就是同樣的非歐幾裏得幾何;在“外太空的色彩”中所描繪的神秘的隕石放射,複製的是20世紀初葉由安托萬·亨利·貝克雷爾和居裏夫婦所完成的鐳的實驗。

就連當代在高等數學方麵的發展——混沌現象——也被克蘇魯神話預示出來了,在洛夫克拉夫特虛構的萬神殿裏,至高無上的神是白癡盲神亞撒索,而它就是終極的混沌空間裏螺旋形的黑色旋渦的主宰。如果適當地用曼得勃羅(Mandelbrot)的分形理論和阿曼德·費根堡姆(Armand Vallin Feigenbaum)的常數理論裝備起來後,亞撒索在當代混沌學的數列和擾動中應該很是有如魚得水的感覺。

再更多地談論克蘇魯神話和20世紀科學發展之間的一致性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洛夫克拉夫特借用的這些概念並非出自於相關的高等數學的正規知識,即,相對性,而是出自於一種偶然發現的、出自本性的對“混沌和未探明的太空惡魔的襲擊”的洞察力。

從曆史觀點上講,洛夫克拉夫特已經和那些被現代化的20世紀遺留下來的社會和經濟精英密切結合在一起了;他是無所寄托的夢想家,在他自己的時代裏是一個局外人,在宇宙中也成了局外人。

阿根廷作家胡利奧·科塔薩爾(Julio Cortazar)曾經指出,“所有完全成功的短篇小說,特別是科幻小說,是神經病、夢魘或幻覺通過客觀化的中和並且轉化為一種在神經領域之外的媒介而形成的產物。”

就洛夫克拉夫特來說,他把宇宙看做一個收容可怕的奇跡的避難所,這種觀念不過是他病態的局外人心理的鮮明寫照;正如洛夫克拉夫特在他的家鄉普羅維登斯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在克蘇魯神話中,現代人也是一個外來者,迷失了方向,隨波逐流,在一個可怕的深淵邊緣搖搖欲墜。

1936年,當洛夫克拉夫特的“瘋人山”在《驚天傳奇》上連載時,那些暗示宇宙的浩瀚、神秘的內容被讀者斥為胡言亂語,但20世紀的科學革命已經證實了那些內容的正確性。物理學家劉易斯·托馬斯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說,“20世紀最偉大的科學成就就是發現了人類的愚昧無知。”

記住上麵的這句話,停下來一會兒,翻開本書的第一頁,讀讀“克蘇魯的呼喚”的開篇第一段吧。

在1937年洛夫克拉夫特去世後,離奇的恐怖故事仍然盛行不衰。洛夫克拉夫特差了幾年,沒趕上約翰·W·坎貝爾接管《驚天傳奇》,他的**才能和影響力令美國科幻小說雜誌的整個領域有了顯著地進步。

盡管他有驚人的才幹,但他還是保持了一個最基本的設計思想,即對技術勝利、對人類的獨出心裁和足智多謀所具備的絕對效力抱有超凡的信心,相比之下,洛夫克拉夫特似乎就像一個在科幻小說的天空下異想天開的異形。

孤獨的普羅維登斯隱士和他的神話遺產在他的一幹朋友和仰慕者心目中是永存的,他們就像一個秘密社團的成員守護它們的神諭和神像一樣,維護著“克蘇魯神話”。

這其中的努力就包括了由成立於1939年的阿克漢姆出版社發起的、頗受爭議的模仿寫作計劃。

20世紀30年代,洛夫克拉夫特曾經親自將不同的版本客戶編寫過仿“神話”故事,他還特別提到過那些故事是“(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讓我的名字與它們聯係起來的。”

在洛夫克拉夫特去世後的那些年裏,以1942年弗朗西斯·T·蘭尼的“神話”專門用語詞彙表為起點,開創了一個新紀元,在這期間,克蘇魯和他的宇宙同夥被仔細地加以審視、分析、歸類、係統化,被分級,被刪節得殘缺不全。就這樣,到了20世紀70年代,在一本很淺薄的關於“神話”的書裏,一個美國的科幻作家提出,洛夫克拉夫特的構思存在“脫漏”,並且認為他本人和其他人有責任用新故事來“填補”這些“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