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涼, 秋葉由綠變黃, 由黃變枯, 秋風席卷, 紛紛飄落。街上的人們的薄夾襖都換成了棉服, 步履匆匆的追趕著冬天的腳步。
薛丁在醫館前麵坐診, 杜瑩瑩一個人坐在診室的套間裏, 靠在暖爐旁邊暖著手。
這裏的初冬好像格外的冷。以前她並不畏冬的,可這具身體卻對寒冷格外的敏感。別人隻穿棉衣就好,她抱著抄手還不行, 恨不能宅在家裏不要出門。
薛丁終究是個大夫,雖然經常不著調,卻也是醫者父母心, 還要不時的回來醫館坐診。
每次都要拎著她。
杜瑩瑩想起來就懊惱。薛丁心裏始終放不下上次的事情, 現在對她是寸步不離。以前她還可以獨自上街,如今薛丁走到哪裏都要帶著她。
可即便如此, 她竟然沒找到一次機會跟薛丁好好談談。自從他上次斬釘截鐵的說要跟堂哥提親, 她幾次想跟他再好好說說, 都被四兩撥千斤的擋開了。
有幾次瑩瑩被他避而不談的態度逼急了眼, 嚴肅的拽著他要說個明白, 結果她堪堪拉開架勢要長談, 薛丁就薄唇緊抿,眼圈一紅,絮絮叨叨的開始責怪自己如何如何對不起她, 如何如何過錯。
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得瑩瑩也跟著心有不忍, 要說的話都說不出口,最後變成她反過來開解薛丁。
每次都要寬慰半天,他才抽抽噎噎的停止哭泣,勉強重新振作起精神來。
哎,杜瑩瑩歎了口氣,翻過來手背湊近暖爐,接著烤火這一邊。
隨他去吧,她是徹底拿他沒辦法了。與其說服薛丁,還不如等大哥回來,想一套說辭勸住大哥。
隻要大哥不同意,薛丁也不能強娶了她吧!
杜瑩瑩心情還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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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吃壞了腸胃,故而發燒發熱,先開一劑退熱的藥,三碗水煎成小半碗服用,待小公子退了熱,再來取餘下的藥方回去調理即可。”薛丁溫和可親,仔細叮囑麵前的夫人。儼然一副醫德深厚的模樣。
“多謝薛公子了!”華服夫人見薛丁也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覺得自己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再三跟薛丁道謝。
“薛公子下次可否來府上出診?勞薛公子大駕,我們願意出雙倍診金。”薛丁醫術高明,可離家太遠,孩子還小,出來一趟太折騰。若是這位薛公子肯再次出診,再多金銀也值得。
雙倍診金!薛丁低頭掩飾自己心疼到抽搐的嘴角,盡量放穩了聲音拒絕道:“最近家中事多,實在不方便出診。”
他一向“劫富濟貧”,像這樣的富豪鄉紳家眷有個頭疼腦熱,自持金貴,想請大夫登門問診的,他的診金一向高的離譜。
對方現在肯出雙倍啊!
薛丁想想被自己關在後麵套間裏那個始終不安分的小丫頭,歎了口氣歉然道:“還望見諒。”
聽說名醫多半脾氣古怪,行事怪異,華衣夫人雖然失望,也理解的點點頭,不再多做糾纏,再次道謝,帶著病懨懨的小公子離開了。
小藥僮恭敬的送華衣夫人等出門去,薛丁在後頭麵含悲戚的目送一行人離開。仿佛藥童是帶走了他五十兩白花花的上等紋銀,晃得他心頭絞痛。
薛丁歎了口氣,想起後麵的丫頭,起身來到套間。
挑開厚重的門簾,驚動了裏麵的人,一張明豔動人的側臉瞬間收起了笑容,哼的一聲別過頭去,徒留一張後腦勺給他。
薛丁好脾氣的笑一笑。這幾天為了好好照顧她,他推拒了一切的登府出診,不知道平白損失了多少銀子。這丫頭倒好,還天天甩臉色給他看。
他就像是故事裏的呂洞賓,一片好心不被她識。
“要不要再加個暖爐?”薛丁並不把她的別扭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關心他。
他是真的做好了要照顧這個妹妹餘生的打算了。
瑩瑩聰明漂亮,自然值得嫁給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去生活。她就應該被錦衣玉食的嗬護起來。
本來他和杜兄都想多留她幾年,再慢慢挑個可心的妹夫來照顧她的餘生。沒想到半路發生了這樣的事。
雖然,他和杜兄都不是迂腐守舊之人,若是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計較出身。可畢竟不是天下間所有的男子都如他二人一般豁達通透。
能配的上瑩瑩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白玉微瑕,恐怕有人一葉障目,傳開了,隻會引來好事之徒,徒增難堪罷了。
杜瑩瑩依舊不理他,隻拿濃密烏黑的後腦勺對著他,對他的關心充耳不聞。
嗬嗬,嫁給他就這麼痛苦麼?好歹他薛丁也是這興城大夫裏說一不二的主,就是在整個鳳朝,他薛丁的名字也是叫的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