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你努力想要被認可的父親,隻覺得你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
“小崽子,你不恨嗎?”
軟弱無力趴在地上的劉子業,頭發淩亂枯黃如雜草,麵色蠟黃無血色,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口,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眼睛。
黑暗,陰狠,卻也總是有著耐人尋味的亮光。
不恨嗎?
自然是恨的,可除卻恨,他更多的是疑問,是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不來救他。
“小崽子,記住你的恨。”
“抬下去。”
劉邵話音落下,立時便有兩個太監上前,一人抬著頭,一人抬著腳。
高高的台階之上,在一群人的譏笑目睹下,劉子業被像一塊破爛的布一般隨意的丟下。
劉子業能夠清楚的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可能這輩子就好做殘廢了吧。
王憲嫄派出去的人找到劉子業時,他就被扔在破敗的牆角,氣息微弱,就好似瀕死的小貓。
黑暗處,劉邵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劉子業被救出。
這是他送給劉駿的大禮,也是他送給劉宋王朝的大禮。
他倒要看看,經曆了這種慘絕人寰地獄般生活的劉子業,還如何能夠成為所謂的愛民如子的明君,孝順有禮的兒子。
折騰吧……
越折騰,他自然是越快樂。
反正,他的帝位也坐不了幾天了。
……
……
偌大的房間裏,裏裏外外進進出出無數大夫的身影,劉楚玉守在床前,淚水模糊了視線。
子業的腿骨斷裂,大夫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過治好。
而滿身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滲著鮮血,看起來猙獰恐怖。
原來,並沒有所謂的物以稀為貴,子業所受的折磨也並沒有減少半點。
若是她早些去逼母親,子業是不是就不會這個樣子。
待大夫離開,房間安靜下來後,劉楚玉紅著眼睛,看向王憲嫄。
“母親,你可曾有半分後悔?”
回應劉楚玉的,是長久的沉默。
後悔?
她現在隻盼著劉子業最好燒壞腦子,忘了這段過去,否則以後迎接她的便是家宅不寧。
或許,她的做法有不妥的地方。
但,她絕不後悔。
嫡長子被救回,劉駿也不再有任何顧忌,放手一搏,加快了進攻的步伐。
劉駿的軍隊終於攻破了這座古老的城牆,以勝利者得身份榮耀歸來。
劉駿登基為帝,年號孝建,嫡妻王氏王憲嫄為中宮皇後,嫡長子劉子業立為太子。
太子之位,不得不立。
誰讓劉楚玉一直在不知疲倦的為劉子業樹立頑強不屈孝順忠厚的形象呢。
不知不覺間,傳聞中的劉子業也成為了被豔羨的別人家的孩子。
隻是,這位本應該登上白玉階梯,一起接受百官恭賀的太子爺,此刻卻坐在輪椅上。
在這個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的日子裏,由劉楚玉推著,回到了那座似噩夢般存在的宮殿,一把火,付之一炬。
若是仔細看,便能看到在宮殿深處的柱子上,還綁著幾個宮女太監。
火越燒越旺,坐在輪椅上的劉子業麵色平靜,陰暗深邃的瞳孔中應著火光,隱隱約約好像還能聽到幾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