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畫蕊醒來的時候四周是黑漆漆的,她轉念一想,如此恐怕已經是晚上了吧。
人是躺在榻上的,剛想抬起胳膊習慣性的揉揉額頭,就聽見旁邊有人低喝一聲:“別動。”
“……”
黑暗之中這道聲音清晰可聞,她怔了片刻,開口,“夜禦天?”
聲音不難辨認,因此第一時間便認出他來了。
“嗯。”
那人想捏住她的手腕讓她躺好,卻又不敢觸碰似的又收回手去,語氣裏麵竟是隱隱含了怒氣,“你都幹了什麼。”
這句話自然是明知故問,他隔著黑暗都仿佛能看見她蒼白的臉色,這樣冒險的事情,無華竟是不同他說一聲就擅自同意了她這樣的決定。
“母親呢。”
顧畫蕊頓了頓,問。
對他方才帶著怒意的話恍若不聞。
“你!”
夜禦天眉梢一抖,然而聽著她這樣虛弱的口氣卻是不忍心再責罵,隻好道,“還在昏睡。”
昏睡?
顧畫蕊心頭一跳,接著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昏睡就是代表換血成功了嗎?那母親可是已經脫離危險了?
夜禦天在黑暗中看得見,不代表顧畫蕊看得見,因此他能看見她眼中濃濃的擔憂,她卻是看不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
她這樣擅自決定換血,他竟是一點兒也不知情,也許是這幾日事務纏身,也抽不出空來相府看她,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夫人已無大礙,隻是還在休息,如今無華講一切都已經正常,隻是夫人可能手指動彈還不靈活,或是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說話而已。”
夜禦天緩了緩,語氣弱了下來,“你安心睡吧。”
他得知此事還是水月所告知的,而水月也是等到換血結束以後才明白的。當他趕來的時候,顧畫蕊已經被安置回房休息了,他放不下心,然而也有其他事情要做,於是便隻能夜裏來看她,誰知今夜她卻是恰好醒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了。”
顧畫蕊隻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不大舒服,渾身也酸疼無力,感覺就像是躺了半年一樣,“我想喝茶。”
夜禦天一言不發轉身去了桌邊,揭開茶壺的蓋子往裏麵看了一眼,這才冷聲道:“你睡了快四天了。”
“四天?”
顧畫蕊剛想再問什麼,就覺得渾身虛弱難耐,連開口問話都要消耗氣力似的,頓時咳嗽兩聲,“那……”
這四天裏麵,這偌大的京城到底還發生了什麼劇變?
容惠郡主一事可有解決?
無華的立場到底在哪一邊?
還有……皇後太子那邊的問題。
念及此,她默默抬眼朝黑暗之中看了一眼,雖是看不見夜禦天在何處,但仍是覺得非常不自然。
倒是談不上心虛,隻是覺得遺憾。
上一世未能兌現的承諾,沒想到這一世也要失信。
縱然她的安排與計劃能夠成功,他們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成為一條道上的人了。
來不及多想,便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了自己雙眼上,輕輕的下撫,旁邊那人道:“閉眼,睡覺,我去外麵替你換一壺溫水來。”
夜禦天怎會注意不到她的這個神色,隻是此時注意力都放在她的痊愈情況上,因此並未太過深思,感受到手掌下的人乖乖的閉了眼,便轉身出門了。
開門一瞬,顧畫蕊隻覺得有一絲涼風從外麵吹入,隨後就再無半分動靜。
連開門關門也這麼迅速,大抵是怕她涼著了。
顧畫蕊長長的眼睫顫了顫,似乎想要睜眼,然而最終卻還是沒有再睜開。
夜禦天走出院門,便看見水月站在門口,聽到動靜轉身,一看是他,當下愣了愣,隨後單膝跪下行了一個禮,道:“將軍。”
“這裏是相府,在相府,你的主子就是她,不必向我行禮。”
夜禦天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每夜都來,自是守一整晚的,因此也讓水袖月濃她們可以藉機去好好休息,待到白天再來,輪流照看。
“屬下……”
水月抿了抿唇,心裏在一瞬間已是掠過了千萬個念頭。
她究竟,該不該將她所看見的講出來?
她所看見的。
那日無華與小姐在裏麵商討事情,水袖進院後本是要叩門查看的,卻被她與月濃二人攔住,隨後月濃便守在了院門口,讓水袖自己去將藥給飲了。
“那小姐的糖人是不是就歸我了?”
嘴裏這樣笑嘻嘻的說著,水袖自是不敢隨意的,便轉手將糖人塞到了她手裏,道,“那等小姐出來後,水月替我問問小姐吧,若是小姐不要,那我可是就要吃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