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古道上,老樹蔭翳,月光稀薄,映照出一地無解的怨與愁。
燕辰背著長槍,走在古道上,步伐沉穩,麵色平靜。
微風徐來,落瓣芬芳,地上的砂礫在月色下晶瑩發亮。
邊荒是一個荒涼的地方。就是此刻,這樣美麗的風景,都難免顯得有幾分淒涼。
燕辰走得很快。冷風迎麵吹來,更添寒意,吹動他黑色的長發,頗顯幾分疏狂,露出那張俊朗卻並不像是少年人的臉龐。實際上,他就是看起來年紀也不大,隻是神色太過平靜,總是讓人難以將他當成一個少年。
這樣的少年一定是有故事的少年。
燕辰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常常在夢裏,溫柔的母親會輕輕地抱著她,威嚴的父親就靜靜站在一旁,就像薑瀾對他說的那樣從容。隻是,他無論如何卻說不出話來,那時他知道,那隻是個夢。漸漸長大,他希望那不再是夢,但真實永遠比夢要殘酷。
十二歲那年,他踏上武道。短短三年,突破靈武,步入天武之境。
這樣的天賦足以讓許多同齡人望塵莫及。但,燕辰依舊很平靜,就像此刻,平靜得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像是少年人。
他一步步走,目光很堅定——百戰山!
古道上空空蕩蕩,老樹枯藤,在風中輕輕搖晃。花瓣飄落,晶瑩芬芳,卻更顯淒涼之意。人?這個時候這裏本不應有人,像他這樣的夜行孤客一定很少。
黑暗中有猛獸,可怕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它們在黑暗中注視著這個不同尋常的少年,竟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一切都靜悄悄的,唯有風,吹得似更烈了些。燕辰的身影在這條古道上漸漸遠去,在這寂靜中,就連腳步聲也沒有留下。
不知過了多久,當古道上空無一人的時候,黑暗中竟驀然響起一聲低歎:“好一個不同尋常的少年人。”
……
“這條路可真長。”風已漸漸寒了,燕辰終於停了下來。古道漫長幽深,竟好似沒有盡頭。感歎了一聲,他就在老樹下一塊怪石上坐了下來。
“踏上這條路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回頭。”燕辰自語,聲音很平靜,就像他的神色一樣平靜。
風從遠山吹來,吹過幽靜的山穀,吹動山中的老樹,泠泠之音,飄渺而夢幻。這樣的聲音使人很安寧,安寧得已幾乎都要忘了血腥。
燕辰仍然坐著,甚至閉上了眼睛,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此刻這樣的意境之中。
一個總在黑夜裏行走的人一定是一個孤獨的人,而孤獨的人見到了光,也總是難免想將這樣的光留住。因為,他們比總活在光明中的人更加渴望,渴望這樣的光。
但燕辰卻不是這樣的人。
“葉淩霜,留下石刻!”古道上,從那幽深中,傳出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這道聲音落下時,燕辰就已睜開了眼睛。他轉過頭,黑暗中一個女子跌跌撞撞跑出來,滿臉淒楚之色,即使是夜裏,燕辰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絕望。
她的年紀不多大,桃李年華,但生得極美。身姿曼妙,紫衣飄飄,花容月貌,楚楚動人。
她的臉色很蒼白,嘴角還掛著鮮血,美得驚心動魄。
“這一定是一個驕傲的女人。”燕辰凝視她,仿佛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舉動無禮。此刻,紫衣女子眼中雖有絕望,但更多的卻是不屈。她的身子搖搖晃晃,卻倔強的不肯倒下。她一路跑,一路滴血,臉色更加蒼白了。
紫衣女子漸漸跑近時,燕辰從她身上聞到了一陣香氣。這種香氣很特別,竟帶著一種淡淡的涼意。
葉淩霜也看到了燕辰,她很奇怪,奇怪在這樣的夜裏在這裏怎麼會有人?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
“這條路我走過,可很長。”四目相對時,燕辰一臉平靜地開口道。
葉淩霜一怔,美目中露出異色。但很快,她就收回了目光。她還在跑,隻是腳步已變得無比沉重。體內的力氣,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抽空了。
死灰色的天穹,沉重得似已將壓了下來。月光柔和,卻在眼前漸漸變得虛幻。
很美,美得淒涼,美得不真實。
她情不自禁,竟看了燕辰一眼,動人的嘴唇輕輕張了張,終歸是沒有說出話來。
燕辰看著她倒在眼前,站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所以,這條路一定是很難走的。”
他居高臨下,打量著就倒在他腳邊的女子。她的確很美,長長的睫毛還在輕輕顫動著,嘴上含糊不清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你是什麼人?”古道上,緩緩走來一個老人。他看起來很蒼老,讓燕辰想起了薑瀾。與薑瀾不同,他年紀雖大,眼睛卻極亮。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一定是一個有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