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天祁郡的祁王行宮時,天已經黑了。
將靈薑送到了祁王行宮,劍客洛奕就告辭了,他的心中非常掛念王儲舜華的安危,在此之前就想去救王儲,卻礙於靈薑的安危而不能抽身,此刻靈薑安全到達祁王宮,他便可以放心地調轉頭回盛京找他的主子了。
“你要走了嗎?”經過這半月的相處,靈薑有些舍不得這個古道熱腸的劍客。
“是的,蕭小姐,我要走了,瑞夫人會好好照顧你的,你要保重,你的父皇很快就會來接你的。”最後一句話,洛奕以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在靈薑耳邊小聲說。
“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麼?”靈薑注視著劍客年輕鮮明的輪廓,想把這個劍客記在心上。
劍客遲疑了一下,緩緩道:“也許……能吧……”
心裏卻在想,你是高貴的公主,而我隻是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劍客,以後,也許永遠沒有機會再見了。
“我會記住你的。”靈薑忽然拉住了劍客的手,語氣很真誠,充滿了不舍。劍客的手並不細膩,因為長年練劍而布滿了老繭。正是這雙手,這半個月來,為自己遮風擋雨,救自己出生入死。
劍客愣了一下,低頭注視著這個任性的公主,慢慢地,他俯下了身,溫和地撫了撫她柔軟的頭發,動作和眼神都非常地溫柔,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動作。
“公主,我有沒有說過您……非常的……可愛。”
靈薑的臉紅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可愛。
她紅著臉,抬頭,與劍客勇敢地對視,一本正經地說:“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父皇說,軒轅家的人,要有恩必報!”
劍客笑了笑,揉了揉靈薑的發,直到把靈薑一絲不亂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靈薑狼狽地躲開劍客的大手,嘴裏生氣地叫嚷起來:“討厭,放開我!”
劍客放手,大笑起來,跳上馬背,策馬離去。
風中傳來愉悅的朗朗的笑聲:“我等著!”
等著你來報答我!
※※※
一行人進了一座頗為古麗而雄偉的宮殿,走在投滿陰影的宮殿大廳裏,靈薑覺得自己非常渺小,不知身在何處,心裏更加地想念父皇和表哥舜華。
祁王行宮的式樣頗為古舊,其間甚或看得出戰國遺韻。所有的色彩都似經過了歲月的淘洗,略顯黯淡:比如它那鋪路的陰綠色的青石板,比如那一麵麵暗淡的泥金照壁,再比如那些略褪了色的糊窗的細紗,上麵滿是折枝連錦的圖樣……
但就是這份守拙的暗色,反更襯出其細節雕飾之密麗。
靈薑被帶進一個房間,房間的布置並不華麗,卻非常舒適。
正對著門口擺放著紫檀邊座嵌琺琅寶座屏風,屏風上的檀香木散發著淡淡檀香,畫屏上流光溢彩的蘇繡,人物、樓台、花鳥、魚蟲皆栩栩如生。獸腳銅爐內燃著名貴的月支香,香霧嫋嫋。桃心木妝台上擺放著各種金玉首飾和精致的象牙梳等,紫檀木大床垂著的紗帷隨風輕擺。暖爐燃著火紅的碳,很暖和,檀木桌子上擺著精致的糕點。
這像一個女人的房間,而不像是小孩的,靈薑心想。
“這就是你的房間,”瑞夫人說。“吃點東西就睡吧。還有一點你必須記住,你必須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要隨便亂走動,在這裏,我可不管你是誰!”
瑞夫人冷淡的口氣讓靈薑覺得很憤怒,她正待大聲說些什麼,瑞夫人已經轉身走了。
靈薑覺得憤怒而屈辱,但是她也明白,在這裏,她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瑞夫人是不會對她客氣的。
父皇什麼時候來接我呀,還要在這裏呆幾天呀,靈薑喃喃地自言自語著,心裏更加地想念淩霄帝,孤獨感和無助感也更濃了。
她無聊地在屋子裏轉了幾圈,發現桃木妝台上有一個紫色的玉石鐲子,非常的漂亮,鐲體流動著紫色的光芒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流動,靈薑愛不釋手,便帶在了手上,玩弄了一會兒,靈薑累了,便睡了。
晚上,靈薑做了一個夢,其實,從小到大,靈薑都在做夢,並且經常是同一個夢,隻是,每次醒來,她都記不清夢裏的情景,隻是隱約知道,自己又進了那個夢,而這次,夢中的情景卻漸漸清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