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始料未及,靳長恭會忽然上前一步,伸臂將他抱住。
那絲絲縷縷冰冷的發絲拂過他的手背,帶來一種癢癢麻麻的馨香柔軟。
清晨陽光薄暖,花房內靜悄悄的,華韶身子一僵,但隨即靳長恭已經鬆開了他,可那雙清澈漆黑的眼,卻還是緊盯著他,裏麵竟然有非常……溫和的笑意。
“師傅,你回來了。”
華韶淺淡色的眸子怔神地看著她,清風徐徐,耳際飄蕩著她真摯熱烈的話語,那一刻,他竟忘了剛才準備要說的話,隻遵從本能地輕啟薄唇道:“嗯。”
靳長恭沒有看出他的失神,她笑意吟吟眉眼彎彎地打量起他,依舊是那一張刻板禁欲而麵無表情的臉,優美的兩瓣嘴唇輕抿,顯得有些嚴肅拘謹,一身寬大質地輕柔的雪白僧袍,外罩一件亮絲輕紗,渾身上下不贅一飾,長身玉立,卻已是光華流轉玉芝蘭樹。
隻是跟從前相比,他原本那一顆光禿禿亮呈呈的水瓢腦袋,竟蓄出了頭發,那細碎亮澤短發留及耳,陽光下,那層次分明的頭發頂上居然還映著一圈兒很漂亮的亮光,那及耳柔順的頭發更突出他的五官精致,漂亮。
“師傅,你留頭發了?”靳長恭伸手用手指試探性地卷了卷,那順滑冰涼的發絲卻是真實的。
華韶一回神,便被自家徒兒堂而皇之地調戲,喉中一梗,微嫌不自在與她那一雙極具侵略性,幽黑的眸子對視,撇下了眼,不置可否。
他又不是和尚,為何不能蓄發?
垂落的視線轉眼便被她腰間掛著的那一枚清透玉佩所吸引。
那是他送給她的那一枚……
凝視半晌,那雙略顯幽沉的眸子漸漸恢複平靜如初,心情倏地好了許多。
其實原本預期一月的路程,被他快馬加程縮短了整整一半,故而昨夜便到達城門,他一人撇下隨從拿出她贈予的令牌未經通稟便悄然進宮。
抑不住一時的衝動,他率先去了養生殿想要見她一麵,卻被告知她去了柔儀宮。
華韶暗想著,既然已經來了,便決定等一等,便不想這一等,便等來她一宿的夜不歸宿!
在養生殿內不知不覺坐了一整夜,從休憩的軟榻上起來,臨窗而立,那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直到光線鋪陣了整間房間,他方轉身離開。
或許是無意,他特地繞了一圈漫步於晨間,就在經過柔儀宮那座琉璃花房時,偶然聽到一道如百靈鳥仰喉清唱的悅耳歌聲,那輕快的旋律,動人的曲調,還有那歌聲中溢滿的情意令他滯然駐停,無法再移不開一步。
他徇著歌聲而來,隔著蔓藤編織纏繞的一隅,他看到靳長恭,亦看到了她用一種頎賞而放鬆的姿態,看著那個喝著情歌,如花房妖精般耀眼的男人。
他一刻心情積壓一夜沉澱的陰鬱情緒,終於澎湃爆發,令他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那種溫馨和諧的氣氛。
“阿恭,為師離開後,可有按時服藥調理身體?”溫聲說著,他便拉過她的手腕,把脈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