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容不知道那三年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為何皇子都被逐出國都,為何他們都不能再踏入江北半步,為何南陽王妃已逝,又為何做出這一切手足相殘之事的人會是楚宵?她還想知道三年前她離京後的點點滴滴。“是衛容失禮,往事莫要再提。南陽王還是珍惜眼前人吧。”院外傳來孩童稚嫩笑音,再不濟南陽王也還有一個楚治儀,人生何須沮喪。
“衛將軍是在說治儀嗎?”楚煬側首向外望去,眼中多了幾分溫情,“治儀自幼喪母,我這個做父親的一心想要他平平安安的長大,可是衛將軍你知道的,治儀身上大半都是北漠血統,和同齡的孩子也玩不到一處,南陽那些孩子都怕他懼他,這樣的感受,不瞞將軍,本王最清楚不過。”
“是啊,世子殿下何等天真可愛,南陽王能有世子相伴,共享天倫,在衛容看來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她不太明白楚煬那句要把治儀交付給自己的意思,“難道南陽王是打算把治儀留在衛府?”
楚煬那雙淺色的眸子裏飽含的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關愛,卻又有幾許自責,“衛將軍是聰明人。本王此行凶險,若把治儀留在南陽,恐怕也不能護他周全,所以隻能把治儀一同帶來。隻是……若是本王遭遇不測,那就有勞將軍了。本王還記得,當年阿若從這裏走出去的模樣,她後來還與本王笑說,將軍你是很好的姑娘,可惜了……”他說起阿若二字的時候嗓音有些沙啞,可再抬起頭時臉上卻依舊笑意不減。
“衛家世代守護的是北齊的江山,是楚姓的江山,隻要這天下不落入外族手中,對於衛家而言都是一樣的。不過衛容還是想奉勸您一句,凡事點到為止,適時收手也不失為一條明策。”不管楚家是誰做皇帝,對於衛容而言都是一樣,哪怕明天一睜眼楚宵就坐在龍椅上,她也隻會是衛將軍,她也依舊會守著北齊的每一寸土地。
南陽王眼底寒光一閃,聲音頓時冷下來,“你與本王都是痛失過摯愛的人,這種感覺將軍再清楚不過。本王想給阿若報仇,與將軍心中對三王爺的憎惡之情是一樣的。”
“南陽王言重了,衛容從未將家父之死歸責到三王爺身上,也未曾恨過三王爺半點,隻是想求個原因,以慰家父在天之靈。”衛容不曾承認他介懷楚宵當時所為,可是到底介懷與否隻有她自己最清楚不過,如果她當真不介懷那件事情,回京之時她就會像楚宵表明心意,就算明知不自量力,明知絕無可能,如果沒有那件事,衛容定會一試。可迄今為止,楚宵屢次救她,卻又屢次陷她於不忠不義,與她兜轉幾遭下來,已快把她不多的耐心給磨光了。
楚煬大概感受到衛容言語中的閃避也不再深問下去,“治儀,到爹身邊來。”他衝著屋外喚了聲,聲音不大但極為溫柔,楚治儀從院子那頭顛顛跑了過來,一頭栽倒他懷中。
“治儀,將軍府好玩嗎?”楚煬把手搭在楚治儀的頭上,順了順他柔軟的細發,笑著問道。
六七歲的孩童哪裏知道這是自己父親的圈套,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可好玩兒了!爹,將軍府有好多大刀長槍!還有外麵種的花啊草啊都好好看,不過治儀還是想學劍術,爹爹你舞劍的樣子好厲害!”楚治儀說得激動情不自禁用手比劃起來,小臉一直蹭著楚煬的衣袖,有些許害羞卻難掩心中欣喜。
“那治儀就留在將軍府好不好?”楚煬問道。
聽到留在這裏楚治儀的臉色瞬間陰下來,瞳孔皺縮,大叫起來,“不要!”他驚恐瞪了衛容一眼,像是在看怪物一般,屋子裏每一個陌生的人對於他而言都異常恐怖。
“為什麼不要,治儀不是喜歡這裏嗎?”楚煬抬手撫著他的臉頰安撫著他的情緒。
楚治儀把頭藏得更深些,再沒說話。
“治儀啊,爹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或許很危險。”他語速平緩,衛容覺得眼前的南陽王和剛才,和二十年前的南陽王都判若兩人,此時的南陽王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你待在衛將軍府裏和衛將軍一起學功夫,練練刀劍,日後若是爹爹遇險,治儀你就有本事救爹爹啦。”那樣溫柔的語氣足矣安撫每一個孩子,楚治儀平靜下來,緊緊抓著衣袖的手也鬆開來。
他暮地抬起頭,盯著衛容看了許久,“可是衛將軍他長得不如爹爹,是不是武功也不如爹爹啊?”
這話聽得眾人無言以對,如何回答?難道應該憑相貌去評判一個人嗎???
“世子,衛容的身手不遜於南陽王,還請世子放心。”衛容一句話破了這尷尬氣氛,隻是看來這位南陽王世子頗難應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