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3)

魏時行千裏迢迢, 終於將那個假傳聖旨的人押解進京了。

建業進來回稟, 說廷尉正求見時, 扶微正跽坐在水槽前澆她的花。聽見這個消息高興得縱起來, 拽著建業問:“人在哪裏?”

建業被少帝莫名的心花怒放搞得手忙腳亂, 邊努力穩住身形, 邊掙紮著回話, “人在宣室殿……噯噯,主公且慢行,外麵日頭大……”

還沒等他說完, 少帝就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作為禦前最得寵的黃門令,這些年來從沒見少帝高興成那樣過。他是極端穩的人,在過去被輔政大臣輪番打壓的年月裏, 也是安靜從容的, 從來沒有任何失態的地方。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小小的廷尉正罷了,竟值得他歡喜成這樣?

建業跌跌撞撞在後麵跟著, 袴褲寬大, 有風穿透, 褲襠裏涼颼颼的。他跑得慢跟不上, 隻好牛喘著, 使勁對不害招手, “快快……你搶先一步到宣室殿……清理閑雜人等……”

不害噯了聲,年輕人精力旺盛,一蹦三跳從南宮夾道裏穿過去, 撂開了雙腿直衝西宮。

魏時行立在殿內靜待, 忽然聽見宮門上有腳步聲急急而來,轉過身看,烈日下的少帝一身玄衣,跑得臉頰都微微泛紅了。見了他便一笑,“魏卿,你回來了。”

少帝的牙齒潔白齊整,笑起來非常好看。十五六歲的年紀,成長勢頭正猛的時候,不過兩個月未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那笑容能感染人,回程半個月來的乏累和困頓,在那明媚一笑中如數化解了。魏時行忡忡的眉眼軟化下來,舉手加額行參禮:“皇帝陛下長樂未央。”

還沒待他拜下去,扶微就把他攙住了,“卿連月辛苦,適才接了黃門通傳,我高興得很……如何?人犯已經押入雲陽獄了嗎?”

魏時行道是,“獄中人員龐雜,臣不敢鬆懈,陛下派來的緹騎正好留下看守,臣便能抽出身來,入宮謁見陛下。”一麵說一麵抬眼覷天顏,“臣進宮便聽尚書台的人說起,前日陛下遇襲,看來那些人的膽子不小。源珩和嚴光的落網並未使他們產生畏懼,反倒愈發猖狂了……陛下傷勢如何?無大礙吧?”

扶微笑了笑,“臉上劃破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卿是否盤問過人犯?需要準備的證據都準備妥當了罷?”

魏時行道:“假節及宵禁時趙王特許放行的門禁記檔,都已經在臣手上,陛下隻需即刻下令重審,臣就有把握洗清上官氏的罪名。”

“好!”她高興起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魏卿是朕膀臂,此次功不可沒,事後朕必有嘉獎。”

魏時行被拍得生疼,揉著肩膀笑道:“他們說陛下天生神力,臣先前還不信。如今領教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扶微有點不好意思,她和刺客打鬥的經過,肯定已經被加工渲染成了神話。如果她是個男人,當然值得大書特書一番,可既然是個姑娘,就沒有什麼值得宣揚的了。

“我即刻下令武陵案重審,免得夜長夢多。恰好眼下兩樁案子攪合在一處,料他們分/身乏術,趁這當□□由你經辦,你要審慎,莫辜負了朕的重托。”

魏時行應了聲諾,接過少帝手書往雲陽獄去了。半路上遇見丞相乘坐的軿車,有風吹起帷幕,那位權臣端方俊秀的麵容在簾後不怒自威。他立在道旁行禮,他甚至連視線都懶得投過來,不入流的蝦兵蟹將,怎堪入丞相大人的眼。

魏時行自嘲地笑了笑,重新上馬,入雲陽之前,他先去昭獄裏探望了上官照。昔日的皇親國戚,落難後清減了不少。謀逆幾乎是無可挽回的大罪,曾經意氣風發的貴公子也向命運屈服,臉上再也沒有了神彩。

他在牢門前站了良久,上官照恍若未聞,他不得不上前去,扣著木柵喚了聲公子。

他遲遲回過頭來,長而深邃的眼睛,縱是個男人,也要為他大喊一聲妙。

“君是叫我?”

魏時行點了點頭,待他挪過來,輕聲告知他,“陛下已令某重審武陵案,某入趙國捉拿了當天假傳聖旨的使節,現人已押入雲陽獄。公子隻需稍待兩日,陛下……很關心公子。”

這麼久了,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上官照怔怔站在那裏,半晌才道:“多謝君。”對於老友,似乎連謝都沒有必要為外人道,少帝終是想著他的,終是沒有忘記他。

那廂章德殿裏的扶微,因為有了盼頭,心裏很寧靜。外麵有消息傳進來,她一字一句聽在耳朵裏,不管風向怎麼吹,也撼動不了她的決心。

臉上的傷用丞相送來的藥,眼見一日好似一日,前一夜還有細長的痂,睡了一覺醒轉過來,痂也不知哪裏去了,隻剩淡淡的一線,如果不仔細找,連自己也找不到了。

所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今早魏時行傳話進來,武陵案的大審就在今日,她知道阿照快要出來了,心情愈發好。喚不害來,替她找了件玄端換上,因嫌棄總是那麼深的顏色,囑咐他叮囑少府卿,下次換輕俏些的料子,燕居又不是上朝,不必穿得那麼沉悶老氣。

建業見她笑吟吟的,縮著脖子道:“主公,下月底便是您的大婚慶典了,您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