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3)

簡直沒眼看!丞相直蹙眉, 少帝這個逢人便牽手的毛病, 到底什麼時候能痊愈?就算是男人, 天子高高在上, 必要有與地位相匹配的威儀, 兩句話不對便拉手勾肩, 這算什麼?何況她明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女人不是更應當自矜才是嗎?自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又如何,男女到底有別,她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真是無可救藥!又想起她拿那雙到處亂摸的手來摸過他,他心裏便一陣翻騰,渾身上下都難受起來。

不就是被安排了個年齡懸殊的小妻子嗎, 值得如此不遺餘力的安慰?丞相心裏暗想, 上官照還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來,真是唱得一手好戲!他大約是想借此在少帝麵前表忠心, 什麼粉身碎骨, 倒是碎一個來看看啊, 都是媚主的虛言罷了。娶妻之餘順便加官進爵, 誰在意新娘到底是十二歲還是二十歲!

丞相憤憤然, 對少帝那種寵信過度的做法感到鄙棄。忽然腦子裏嗡地一下, 蓋翁主才十二歲,他竟然把這麼要緊的事忽略了!十二歲的新娘子連醋都不會吃,怎麼能好好管束上官照?那麼這位小君, 娶了對上官照沒有任何影響, 他還是可以任意出入禁苑,甚至是任意出入少帝寢宮。

丞相發現自己好像做了件很愚蠢的事,居然幫助上官照爭取到了關內侯的爵位。難怪少帝的態度忽然來了個大轉變,她暗裏大概要笑死過去了吧?算無遺策的丞相,其實不過爾爾罷了,是不是?

他猛然回身望,他們兩人臉上的笑意刺痛了他的眼睛。丞相懊惱不已,自己著了毛孩子的道,這點實在令他難以接受。

少帝大概察覺到了什麼,哦了一聲道:“照,今日之事,多虧相父幫忙。先前堂上諸君無一人讚同,我料想大事必然是難成了。原本我都要放棄了,還是相父出麵解圍,才把我從困局裏拽了出來。我心裏十分感激相父,有相父這樣的輔政大臣,是朕的福氣。你也快來謝謝相父吧,若沒有相父,你的爵位便很難落實了。”

雖然這位丞相對他總是滿含敵意,上回暗箭傷人又險些要了他的命,但在沒有徹底撕破臉之前,粉飾太平還是必不可少的。

上官照恭敬向丞相揖手,“多謝相國。”

丞相偏身,並不領他這個禮,口中漫應,其實心裏都快後悔死了,“上官侍中不必客氣,孤今日之所以相助,還是因為讚同陛下的決定,並不因君的功勳,果真到了受封列侯的程度。現在爵位是跑不了了,但孤要勸君一句,待他日陛下為君指婚,君還需善待蓋翁主。結發為夫妻,是上天賜予的緣分,請君一定珍惜,莫以翁主年幼便生二心,這是為人夫者最起碼的德行。”

上官照呆了一下,似乎被刺到痛處,臉上慢慢紅起來。

少帝聽出丞相話裏譏誚的意味了,忙打圓場,蕩著袖子對照道:“等你成婚,我一定隨一份大禮。你想要什麼,到時候告訴我。”

他想要的,也許就是她。丞相陰沉著臉想。天子太年輕了,上官照如此逆來順受,恐怕未必僅僅出於臣下對皇帝的服從。他從他的眼神裏解讀出了更多的東西,有向往和依戀,還有深深的愛慕。真奇怪,他的這種心理,難道是察覺少帝的身份了?還是他本來就對少帝心懷不軌,不論她是男是女?

前一種揣測大概是不太可能的,按照扶微的性情,但凡被人發現,無論這人是至親還是好友,絕對會斬草除根。所以後一種可能性更大,那位自詡為情場高手的帝王,撩撥起別人來不遺餘力,對身邊正在發生的感情,卻又呆板得一無所知。

丞相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她還在傻笑,好友麵前是不必偽裝的,隻有在麵對他時才緊繃神經,隨時準備撲殺撕咬。他哂笑了下,轉過頭道:“侍中加爵後,可不必在宮內任職。”

少帝和上官照俱是一愣。

“就算加了爵位,他仍是我的侍中,和斛律都尉一樣,以前做什麼,今後還是做什麼。”

丞相挑起了一道眉,“依舊為上看門嗎?”

看門這詞用得不雅,近臣隨侍左右,天子出入皆相伴,和看門根本不沾邊。當然上官照是明白的,丞相兩次進東宮,他都在三出闕上值,所以他說他是看門的,他也不好反駁。

他倒是無所謂丞相說他什麼,隻是淡淡地表明態度,“照有護主之責,即便是看門,也看得心甘情願。”

好吧,願打願挨,丞相無話可說。他也再看不下去他們打情罵俏了,俯身肅拜道:“上若沒有別的吩咐,臣便告退了。”

扶微輕輕頷首,“相父請回吧,待詔文擬定了,我再命人送與相父過目。”

“諾。”丞相寒著臉,倒退而行,退出了帝王路寢。

走台階麻煩,一級一級逐層而下,那高而陡的坡度,獨行起來孤苦伶仃的。丞相選擇走廊道,雖然十步一衛士,那麼多的眼睛盯著並不十分快意,但總算不必留神腳下了,可以抽空看看東宮的景致。

秋高氣爽,風裏起了涼意,丞相微微偏過頭看廊外,日光清淡,不複夏日的驕橫,他還是喜歡這樣的季節,讓人從容安定。十月就快到了。十月會是忙碌的一個月,要準備天子大婚,要籌備冬至祭天,再過不了幾日還有源氏宗廟的家祭,樁樁件件都要花大力氣,想起來便有種乏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