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登陸,狂風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呼嘯著卷襲而來。
豆大的雨滴劈啪砸下,又迅速在低窪的地方彙集成河,不過片刻工夫,城市的地麵上已經多出大大小小的水坑,行人來不及躲避,隻得在大雨裏四散奔逃,實在叫不到車的,隻得站在街邊的屋簷下躲雨,可是,就連街邊的那一排老屋,也在風雨裏搖搖欲墜,似乎一個不小心,就快要在風雨的撼動下坍塌。
薄錦書身上隻穿了件夾棉的旗袍,雨水一打就濕,裹在身上又厚又重,行動更加困難,想快跑都不能了。
麥冬看她走的狼狽,伸手拉起她的胳膊向路邊拽:“行了來不及跑回家了,我知道前麵有家湘菜館味道不錯,咱們先進去避一避再說。”
這個時間了,哪個菜館還能開著張?再說,隨便什麼人都進去避雨,人家菜館不要做生意的?
薄錦書有心質疑,可是胳膊被人扯著不得自由,拗不過,隻得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唉……你不是拉車的麼?你的車呢?”
“借人啦。”
麥冬被大雨澆的心煩,耐著性子嗡聲嗡氣的解釋給她聽,腳下不停,三兩步就來到了巷口。
風雨飄搖中,高掛在屋簷下的兩串紅燈籠居間還在亮著,借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斑駁的木匾上“小嶽陽樓”四個大字依稀可辨,店麵老舊,兩個肩上搭著白毛巾的小夥計正在一樓的大廳裏打掃,見到混身濕透的他們似乎也毫不意外,隻是抬起頭衝著樓上喊了一聲:“有客到,迎起……”
薄錦書拎起濕噠噠的旗袍下擺,耳聽著那樓梯嘎吱作響,一路走的心驚膽戰,隻怕一個不查,哪塊樓梯板就被她一腳踩斷了……
走在前麵的麥冬卻一點不擔心,三兩步跨上去,左轉右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到是一幅輕車熟路的樣子。
夜裏風大雨大,店裏並沒有什麼客人,夥計隻有一個立在牆邊打瞌睡,走廊盡頭的包廂裏人影晃動,似乎還有客人在裏麵走動。
麥冬坐在長登上,摸了摸茶壺是熱的,給杯子裏續了茶,這才看到薄錦書小心翼翼地從樓下走上來,還沒來得及招呼夥計點菜,隻見包廂的門簾一撩,有個漢子從裏麵走出來,晃著手裏的空酒壺:“夥計,快給麻爺上酒。”
看到麥冬,那男人似乎遲疑了一下,很快身形縮回去,手一撒,放下門簾。
麥冬低頭喝一口茶,招呼著薄錦書坐下:“小姐姐有膽色,這樣的天氣裏還跑到碼頭上去,喝了酒又淋了雨,現在該知道冷了吧?”
他不說到沒覺得怎麼,這時候歇下來,果然有森森的寒意沁入身體,半開的窗戶外風聲不停,有細細的水汽撲打進來,讓那種無著無落的寒冷又甚了幾分。
薄錦書隻得接過他手上盛著熱茶的水杯,喝上一口,凍僵的手指這才一點點暖和過來。
腸胃暖和了,人也漸漸有了精神,想起之前在碼頭上的事,又掛念起碼頭上孩子們的安危來,薄錦書低頭看著手裏的茶杯,殘茶已敗,在熱水裏翻卷幾圈,漸漸沉在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