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風卻越來越大,熄了燈,窗戶上映出搖動的樹影,和著低低的風聲,仿佛世界也變成了小小孤舟,正在浪尖上飄搖。
不知為什麼,沈嘉木總覺得心緒不寧。
打開窗,清冷的海風吹進來,紗帳撲撲作響。
不知哪裏飄來梔子花的香氣。
……
海上,巨浪拍打著船舷。
水麵上的點點波光,把小船映照的分外清明。
薄錦書被人拽著頭發僵立在船頭,還沒來得及掙紮,槍口就抵上額角。
那個叫彪哥的人手臂結實有力,巨大的手掌鐵鉗一樣牢牢控製著她,幾乎讓人喘不上氣。
他太緊張了,他聽明白麥冬說話了麼?還是他根本就沒打算與麥冬周旋?
薄錦書無暇思考,隻是本能的感覺到他的肌肉驟然繃緊……
她閉上眼睛,似乎聽見手指扣動扳機的聲音,心跳在這一瞬間駭然停止。
聽天由命吧,她想。
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眼前這個時節太冷了,既沒帶著光亮飛舞的小蟲,也沒有夜色裏漸漸濃鬱的花香……
可是,就在她絕望的瞬間,卻突然覺得頸上一鬆,原來被掐牢的頸子被另一隻手強硬地撥開,在她撲倒下來的同時,耳邊響起了槍聲。
耳朵嗡嗡響,連大腦也被震動到無法思考。
她撲到在船板上,過了一段時間才恢複了神誌,接著,才聽到搏鬥的聲音。
拳腳擊打到肉體上鈍重的聲音,什麼被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扳機再次扣動,卻隻是徒勞的“卡卡”空響,緊接著是骨頭碎裂清脆的聲音……
她嚇壞了,掙紮著蜷起身,想縮起來,想躲到不被蠻力波及的地方。
船上地方很小,倉促之間她似乎又撞到了什麼東西,視野一片模糊,頭暈目眩之間,依稀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
腳步聲響,有人站在她身前,不說話,手掌輕輕罩在她頭上。
她抬頭看。
背著月光,那個人的臉浸在黑暗裏,頭發剃的很短,側臉的輪廓鑲著銀色的微光。
他問她:“你還好吧?”
她仰著臉怔怔看著他,仿佛從未認識眼前這個人一樣。
過了很久,方才喃喃低語:“原來你……這麼會殺人。”
她是聰明人,即沒有嬌滴滴哭個不停,也沒有歇斯底裏的刨根問底。
麥冬頗感意外,想了想,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輕鬆鬆的語氣:“你看,為了找你,我欠了別人好大的人情,差不多把黃埔江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這裏來。”
她不吭聲,默默看著遠方,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我都知道,這筆人情債該算到誰身上。”
“撇的這麼清,說明腦子還沒被撞壞。”